不幸么?太子有些惭愧,他一直想着阿训的事,很少关注弟弟姜砚之。
竟然也想不起来,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只能想起他那双大眼睛,实在是有些瘆得慌。
现在东阳说起弟弟来,滔滔不绝,他却支支吾吾的,一下子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少年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因为东阳的到来,太子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满朝文武也因为官家为柴氏续宗之事,夸赞他仁德有情义,一时之间好似皆大欢喜。
“东阳,夏日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是喜欢游水么?我阿爹在城外有一个避暑山庄,我央着他带我们去。阿爹最近高兴得很。他若是不同意,我就去求长公主,惟秀苦夏,长公主一定会带我们去的。”
太子看着躺在草地上的东阳,迟疑了片刻,想要挨着他一道儿躺下来,一旁的紫苑赶忙拿了软垫来,“殿下,地上脏……”
太子横了紫苑一眼,躺了下去。
东阳吐掉了口中的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我不去,我还要学抚琴,学下棋,哦,还要对着一大堆一大堆的灰,闻出它是什么香。”
太子一愣,垂了垂眸,“东阳,你不喜欢开封府,不喜欢皇宫么?”
东阳紧了紧手,“有什么不喜欢的,别人要靠科举,才能觅封侯,我平白无故的,就从一个乡野小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郡王爷。十里八乡的人,都觉得我家祖坟上冒青烟,老祖宗显灵了呢。”
“那你是不是想家人了?我派人给你送信去好不好?”
东阳眼睛一亮,“真的可以么?我都知道了,我在开封府,十分的尴尬,除了你,没有人愿意同我亲近。还是不要为难了。”
太子咧开嘴笑了笑,“送个信而已,有什么难的。你不想去游水,那我就不去,陪你一道儿跟着夫子学琴。我跟你说,我也不分辨不出那些味道,倒是砚之,小小年纪鼻子灵得很。乳娘身上偷偷擦了香,他闻到了,都不肯吃奶的。”
东阳得了准信,也高兴起来,毕竟少年郎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着太子的笑脸,他也忍不住乐呵起来,他就是一个乡里来的土包子,在他眼里天大的难事,太子动动嘴就能够办好了。
东阳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生病了么?”太子着急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明明是盛夏,他的额头却是冷冰冰的,像是刚刚冰敷过一样,“你怎么这么凉,快些叫太医来瞧。”
太子急着要嚷嚷,却被东阳拉住了手,“你不要紧张,我这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夏日的时候,冷如凉席,人见人爱,到了冬日,亦是如此,不过变成了人见人嫌。弟弟们顽皮,我经常挠他们咯吱窝,冰冰凉的,吓得他们满炕跑。”
“以前在山里,漫山遍野的跑,也没有觉得什么。倒是在这里日日坐着,坐出病来了。一点小病,别为了我去寻太医了,免得有人说我大题小做。我来了开封府之后,你为了我,把那些人都得罪光了。”
太子心中一酸,“我是太子,还怕得罪人不成。不看就不看,日后我们一起睡,夏日里你凉快,冬日我暖和。”
东阳眯着眼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竹哨子来,“这是我偷偷做的,送给你。”
太子好奇的拿了过来,“这个能吹得响么?”
他说着,试着吹了一下,清脆的哨声响起,让人像是吃了冰碗一般舒畅。
……
东阳这一咳,便咳到了深秋。
“今日日头好,你在小榻上躺着,多晒晒日头。你也莫要着急,路途遥远,怕是被什么耽误了,这两日,信就要来了。”
太子帮东阳掩了掩被子,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剥着生花生,剥好了一把,就塞到东阳手上。
“我听说吃生花生润肺,你多吃一些。太医瞧了也不见好,要不我还是同阿爹说,让你回宫中与我同住,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东阳郡王府了。”
东阳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是半年光景,他已经与来时大不相同了。
原本黝黑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说话也改了乡音,细声细气的。
他虽然出生乡野,但是并不愚笨,他们教他琴棋书画,却不教仕途经济,不过是期望着他日后声色犬马,混吃等死罢了。
又有什么不好呢?
许多人奋斗了一辈子,不就希望能过上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
他已经选择了笼中鸟,又岂能再向往天空。
“这里就很好,人少规矩也少,你也别总是来这里,功课做不完,官家该生气了。”
太子又剥好了一把花生,见他不接,直接喂到了他嘴里,“我是做完了功课才来的。这府里若是有人不长眼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东阳鼓着腮帮子,他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愤愤的点了点头。
谁会欺负他?旁人只是无视他。
太子瞧着他的模样,笑弯了眼。
不多时,便有小厮来报,说是王公府上有人送信来了。
东阳一个骨碌从小榻上爬了起来,又因为起得急,拼命的喘了起来。
太子给他顺了顺背,将他强按了下去,掩好了被子,“我读给你听。”
东阳红了脸,点了点头。
“小石头,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大弟二弟的病均已好,村中也什么都好。你娘带着阿妹,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酸枣糕,可惜路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