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县奴市的罗管事匆匆走进雅室,见到一位高大的白袍书生正背着双手欣赏墙上字画,不由得大失所望。
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主顾,专点他接待,原来百无一用是书生。
读书人虚头巴脑,最喜欢假装清高,极少出现在奴市,说是有辱斯文。他们口里讲君子远庖厨,不忍心见到畜牲被宰杀的惨状,可吃起肉来比谁都欢。
为官者基本上是功成名就的读书人,购买奴婢自然会有管家前来。亲自买奴的读书人往往囊中羞涩,偏偏酸不啦叽,要求又高。买个粗使丫鬟,却幻想红袖添香夜读书。恨不得对方年轻貌美,识文断字,最好还能够吟诗作对,弹琴吹箫。
呵呵,也不用猪脑壳想一想。这等妙人儿都出自被抄没的官宦之家,早在王城就被瓜分掉了。次一等的被发配到郡城,再次一等的才流落到县城。
出烧火丫头的钱,想带走一位千金小姐,呸!
不过,来的都是客,相逢嘴一张。作为一名标准生意人,罗通尽管心里不太痛快,脸上却挤出了一个谄媚笑容,拱手欠身:“管事罗通,见过公子。”
楚凡转过身,简短吩咐:“关门。”
罗通一愣,收起了小觑之心,依言轻轻带关房门。
这位年轻书生的衣饰虽然普通,但气势沉稳,眼神自信,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炼出来的。他要求关闭房门,想必有要紧事情谈,生意该不会太小。
“公子请吃茶,咱们慢慢聊。”
两个人坐下后,罗通端起早泡好的茶,微笑示意。
谈生意嘛,一般先客气寒暄一番,摸清楚底细才好开价,哪知道对方开门见山。
“罗管事,听说鲁家堡的奴隶买卖,都是由你经手?”
罗通放下茶盅,回答道:
“回公子,确实如此。不光鲁伯家,其它几家大户也是由我经办。”
楚凡继续道:
“我想从鲁家堡买几个奴隶,你帮忙操办一下。”
“这个……”
指定从某处买奴隶,极少碰到,但也不是没有。罗通沉吟道:
“一般情况下,他们如果要卖出奴隶,会先同我们商讨,再送来奴市估价交割。倘若我们主动去买,恐怕要多费银子。”
“这个你不用管,说说,眼下都什么行市?”
罗通一听,晓得对方不清楚奴隶价格,本待多说一点儿的。吃书生有意无意一瞟,心中一凛,仿佛被看了个通透,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
“不知公子想买男奴还是女奴?一个壮劳力十两银子,奴市抽佣两成,把官府契税也算进去,至少需要一十三两。倘若是女奴,差别就大了。烧火丫头只要六两银子,年轻标致又会女红的,至少需二十两。还没有算奴市的抽佣,官府的契税……像公子这样指定去鲁家堡买,鲁伯一定会哄抬价格,还不如就在奴市里面挑选……”
楚凡摆摆手,打断了话头,道:
“钱的事,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办……马上去鲁家堡买四名奴隶,别耽误时间。记住,一个壮劳力叫阿土,他婆娘阿花,怀胎四个月了。一个十一岁的丫头叫小草,还有她母亲绣婆,是个寡妇……”
罗通闻言,急忙扭头看房门关紧没有,抢白道:
“公子这些话,可千万不能露出一线风。”
“这又是为何?”
“本国曾经有一位上将军孟代,公子可曾听说过?”
“听说了。”
楚凡皱眉,不知道买卖奴隶怎么同万人敌孟代扯上了关系。
“孟代本来是海宁侯的家生子,立下战功才恢复了自由身,后来在逍遥侯的赏识下,更是做到了上将军。但他老母亲依旧是海宁侯的奴隶,出白银千两也赎不回身。听说逍遥侯,甚至厉王都曾经出面讨人,可海宁侯死活不肯放行,谁也没有办法。”
“哦,明白了。”
楚凡点点头,道:
“你担心一旦风声泄露,鲁家据此要挟,开出天价。不要紧,这件事眼下只有你知道,想必会有办法。谁要敢搅局,哼,本公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罗通暗暗叫苦,心道,这是你硬要告诉的,可不是我想打听。难道日后出了纰漏,还要找我麻烦?
“公子,办法肯定有。我可以说最近缺奴,去鲁家堡挑,只是价格贵点而已。问题是,我不认识这四个人。一旦讲出名字,鲁家必定警觉,恐怕会狮子大开口。”
楚凡不以为然,摇摇头,道:
“罗管事,我倒有个主意。你进入鲁家堡后,沿着潇水河堤一直朝前走。距离戴山最近的山坳里,有户人家门前种了一颗栀子树,就是阿土同阿花的屋子。你只要找到阿土,他便会为你找到小草同绣婆。我已经对他讲过了,近日里将有人把他们赎买出去。”
“嗯,这个法子行得通。不过,公子讲阿花怀胎四个月,怕是难遮掩身子了,恐怕要多算一个人才行。另外,为了防备鲁家看出端倪,极可能需要多买一两个奴隶进行掩饰……”
“行了行了,罗管事,细节就不用同我讲这么多,总之你见机行事。仔细算一算,需要多少银子才能把事情办好。”
“公子,先作六个人计算,至少六十两。抽佣十二两,共计七十二两。加上官府契税,上门买奴的价格又略高,满打满算至少要八十五两。”
“可以,我出一百两。多余的银子归你私人作为酬谢,如何?”
啧啧,随手一甩就打赏十五两,须知县太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