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
听雨水榭每到了半夜,就会有露珠凝结在叶上,滚落地上的时候总会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湖上的荷叶更是露珠们最为喜爱的地方,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一颗颗滚来滚去,再掉入湖中,发出落雨的声音。
时至六月,正是流火季节。外面热得紧,听雨水榭处于温泉之上,应当更加热才是。可是,不知当初这座水榭是如何建造的,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时候,听雨水榭里反而阴凉得紧,十分舒适。
六月份,湖上的荷花早已盛开,到处是“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当真是别样的景色,别样的风情,不知羡煞了多少霓虹阁的嫡系子弟。却只能在湖边上猜想着水榭内住着的那位姑娘究竟怎样天仙美貌,或是天人风姿。
水榭的院子里,梨花早已谢了,独留下一个个鸡蛋大小的梨儿掩映在浓密的树叶当中,仿佛调皮的孩儿捉着迷藏。
院中的石桌上摆上了应季的瓜果,还有清凉解渴的凉拌莲藕,润滑爽口的藕粉汤圆,芬香扑鼻糕……竹锦还端来了新酿的荷花莲藕酒,不一样的新意,散去了几分暑热,增添了不少闲适。
然而,石桌旁坐着的几人,却暂时无心品尝这些美味。
莫语问着白日里不适合当众问出的问题:“文品公子,你明知道有人欲致我于死地,为何还说语意应当跟在我身边?”难道不知道这样可能会给醉语意带来危险,甚至是杀身之祸么?
后面一句话,莫语没有问出口。但她知道,醉文品必然能够从她先前的问题中明白她真正要说的话。
果然,醉文品是知道的。他夹了一口凉拌莲藕,脆嫩的莲藕在嘴中被咀嚼着,却是食之无味。他道:“你也知道是谁想要你死。但他们与小语意没有仇恨,甚至因为醉语思的事情,还要有所照顾醉语意。所以……”
“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不想伤害语意,而会有所顾虑?”莫语摇头,明白那些人为达目的是多么的不择手段,不可能因为一个醉语意,就会放过要她命的大好时机。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地让她进入内门,为的不就是一个方便夺她命的好时机么?
醉文品显然也明白那些人的品性,很是没有底气地道:“至少,会有所顾虑……吧。”换来的却是莫语的轻笑:“连你自己也不确定,这么做只会给语意带来很大的危险,那些人不仅不会顾虑语意的安全,甚至可能认为她挡在我前面,而要率先除掉她。”
莫语的本意是要说服醉文品,让他改变主意,从而却劝说语意不要跟着她进入内门。谁知醉文品很是坚定:“不论如何,语意跟在你身边必然利大于弊。她这种性格,除非运气极好,不然必定被同伴放弃,甚至当了挡箭牌。与其让别人利用了去,倒不如跟你在一起,相帮相助,说不定还有她的一条活路。”
莫语震惊地望着醉文品,却不得不承认,连她自己都要被说服了。
不仅如此,另外一个人也道:“本公子赞同文品……小叔的建议,语意应当跟着你一起进内门。”
来人自然是霓虹阁嫡长公子,醉羽凡。
他衣袂翩翩地来到水榭的院中,毫不客气地坐在莫语身边,接过莫语递过来的银筷子,夹起一糕吃着。在莫语和醉文品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简单地评论:“清凉芳香,略甜。”
莫语绝倒,很想说师父,您老人家分清主次好不好,现在还有心思品尝评论糖糕的好与不好么?这可是关系到醉语意的生命的啊。
孰料,醉羽凡很是不以为意:“你的生死都可以这么随意了,何况那个本来从出生便被大部分人当做死人看待的醉语意?她能遇到你,是她的造化。不然,单凭她的那三脚猫功夫和内向的性格,早晚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应当说,她能够赶上你不要命地进入内门,真是走了运。”
很显然,醉羽凡对于莫语选择进入内门的事情,还带着几分气愤。
不过,莫语也终于想通了。霓虹阁的这些公子哥儿个个都是人精,早就将醉语意的命运看透了,自然知晓她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她没必要再去担忧什么,横竖醉羽凡是不会害她的;醉文品能够不顾一切地进入后山去寻找醉语意,自然也是不愿意随便害了醉语意的。
所以,她可以不用担心,更加不用愧疚了。她该担忧,该准备的是,两日之后进入内门会遇到的情况。
想清楚这些之后,水榭中的几人自然能够放开来吃东西了。待到酒足饭饱之后,醉文品被醉羽凡撵走了。他自个儿却留了下来,与莫语回到房内,细细地叮嘱应当注意的事项。这种情景,让莫语想起了那个有着一张平凡的脸,很毒舌,却异常关心她,与她很是默契的,秦无颜。
莫语望着醉羽凡不同在人前冰冷冻人的模样,反而有些柔和的俊颜,不禁看得痴了。她想起了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未接受自己是个癞痢乞丐的那日,看到醉羽凡时惊为天人的一瞬间的心动,还有当场喷鼻血的情景,略显窘迫,却更是心中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醉羽凡本是心无旁骛地为莫语讲解着在内门中将要遇到的危险,如何去应对霓虹阁阁主的继夫人钱氏派出的人的暗杀,如何防备长老们在后山或者训练中的明争暗斗,如何在内门的训练中最大化地提高自身的实力,等等。
忽然,他发现莫语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