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萝?
时隔数年,烟萝容颜无改,唯一的变化就是神色中多了分恬淡。还有那身衣着,不再是宫女的装扮,一袭浅蓝襦裙衬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烟萝摆手示意众人退回坡后,一道焰火冲天而起,爆裂声响过之后,远处涌出许多人影,打着火把,列队往来缓行,似在清山查道。
“参见越王殿下。”
火光隐去,四周归于寂然,夜色中可见有道模糊的人影近前,朱祁铭本能地拱手回礼,也不知对方能否瞧见。
“你为何在此?”
现场出现了片刻的沉默。“京城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早在殿下外出寻药,漂泊于北境之前,奴婢便已来到此地。入夜了,露宿山林终归是不好,请殿下移步,随奴婢去往一处可供歇息的雅居。”
世外离宫?不知为何,当朱祁铭此刻念及那个神秘的所在时,并无半分的排斥心理,何止不排斥?心中分明还有分向往。
或许,这一变化源于人心世态的演变,不知不觉中,他与有的人愈走愈近,而与另外一些人,却是渐行渐远。
“本王还有十名护卫留在山南。”
烟萝唤来数名丫鬟,她们掌着宫灯,躬身围在朱祁铭身边,淡淡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方寸之地。
“会有人去招呼十名护卫,为他们另择住处。”烟萝邀朱祁铭移步,“郕王早有吩咐,若殿下到了涿鹿山,定要设法找到殿下。奴婢今日运气不错。”
烟萝引路,数名丫鬟簇拥着朱祁铭往西缓行,近二百名劲装汉子跟在稍远处警戒。
烟萝回眸望了朱祁铭一眼,“想必吕小姐藏身之处十分的隐秘,殿下何必急着找她,将她的栖身地暴露给别人?殿下应该知道,杀尽贼人,吕小姐自然就安全了。”
不错!朱祁铭不得不承认,烟萝言之有理,自己情急之下,竟颠倒了做事的次序。
“你如今的身份与以往不同,不必自称奴婢。”
“奴婢不敢忘了殿下当年的救命之恩,在殿下面前,烟萝永远都是奴婢。”
拐过一道山坡,进入一片开阔地带,先前清山查道的众人各自散开,分布在外围警戒。
“莫非你率人在此截击贼人?”
烟萝邀朱祁铭走入一条岔路,接下来他就迷失了方向,时而穿行在两道陡壁间,时而经过一小片疏林或草地,也不知拐了多少次弯,朱祁铭只觉得自己恍如在迷宫中转圈。
“听说殿下或来此地,奴婢这才出面看看。咱们的人也没帮上太大的忙,凌虚道长身手了得,许多贼人被她废了左手,这里的贼人日渐减少,他们又在宣府那边被殿下吓破了胆,殿下一现身,贼人多半会逃之夭夭。”
来到一处陡壁前,只见八名壮汉分成两班,各自用力推向陡壁,在低沉的轰鸣声中,陡壁豁然中开,里面璀璨的灯火和楼台的轮廓次第呈现出来。
真是世外雅苑!朱祁铭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你们碰见过凌虚道长?”
烟萝摇头,“凌虚道长身手太快,咱们的人只能远远瞧见她的背影,哪能近得了她的身?”
身后传来一阵轰鸣声,那道中分的陡壁很快就合上了。
朱祁铭随烟萝穿过曲廊,就见一群丫鬟掀起珠帘,躬身迎上前来,朝烟萝施礼。
“如夫人。”
掌灯的丫鬟躬身退去,施礼的丫鬟仍拘着礼,她们姿容端雅,年纪应在十三至十五岁之间,灯光映出了她们身上淡黄色的罗衫。
“快见过越王殿下!”
那些丫鬟闻言齐齐扭头看向朱祁铭,年长些的几人脸上立马浮起了一分羞色,许是因为这里终年不见年轻男子的缘故吧。
“参见越王殿下。”
举目望去,室内室外不见一个男人,朱祁铭有些不自在。“还是······换个住处吧。”
“郕王反复叮嘱,让殿下留居此地,千万莫要见外。”烟萝转视那些丫鬟,“你们先服侍殿下沐浴更衣,而后伺候殿下用膳。”
“是。”
“不不不······”朱祁铭连连摆手,“这里可有嬷嬷?”
“嬷嬷?”
烟萝怔怔望着朱祁铭,半天回不过神来。
······
踏着夜色,凌虚道长回到木棚中,将门掩实,燃起一盏戴着厚罩的油灯,只露出了些许的亮光。
“道长。”吕夕瑶自己动手缓缓推开木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凌虚道长。
凌虚道长莞尔一笑,“那天幸亏在半空中被崖壁上的枯藤绊了一下,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将一碗粥送到吕夕瑶身侧,“你自己能行吗?”
吕夕瑶点点头,随即拿起汤匙,缓缓取粥进食。“道长,他真的获救了么?”
“贫道偶然间听贼人说越王早已痊愈,他们被越王杀怕了,还担心他会来涿鹿山呢,此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一阵风声掠过外面的树林,凌虚道长身形一闪,耳朵贴在木壁上静听片刻,见外面的动静并无可疑之处,这才回到吕夕瑶身边。“今日有人往木棚这边靠近,贫道在引开那人时,差点被他追上了,此人身手了得,咱们得当心点。”
“道长,是他么?”吕夕瑶兴奋得目光闪亮,猛一欠身,扯动了腿伤,痛得嘴角一阵颤栗。
“你是说那人是越王?”凌虚道长茫然摇摇头,“贫道没想过。”
吕夕瑶看看自己上了夹板的双腿,脸色落寞,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