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座了无人烟的荒岛上找到了她,没有了双腿,只有一条蛇陪着她。”
苏玹看着苏游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苏游冲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陛下!”
高公公急忙上前将苏游冲搀扶起来,他的脸色瞬间苍老了许多。
“二十年啊!她在那里有多么绝望,可是我们在做什么?”苏玹说着流下了眼泪。
“玹儿,都是父皇的错,这都是父皇的错啊!”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漂亮,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我,可是我却没有喊她一声母亲,我甚至都没有喊她一声母亲……”
苏玹抱着那包骨灰,呜呜地哭了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以为他还没有练习好如何满含感情地喊一声母亲,他以为他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面对二十年未见的母亲。可是他却没有想过那声等了二十年的母亲才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而他的迟疑与闪躲生生将那份希望掐灭。
“是我泼灭了她求生的信念,是我让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明明可以回来的……”
苏玹哭的像个孩子。
高公公望着悲痛欲绝的父子二人,也是愁肠万千。
“陛下,殿下,请节哀顺变!雪妃娘娘看到你们父子二人如此难过,岂不是走的都不安心吗?她正是不想让你们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才会选择自尽。雪妃娘娘外表温柔内心却十分要强,她希望自己活在你们心中,一直是那个美丽温柔的样子,而不是残败之躯。”
高公公说完退出了大殿,在门口守着。留苏游冲苏玹父子在殿内感怀伤心。高公公知道这个结局换谁都难以接受,但是逝者已矣,生者还需继续生活,这个道理他们会明白。
第二天一早,苏游冲从殿内走了出来,曾经那个还算儒雅的帝王额前散落下来几缕斑白的头发,原本神采风扬的双眸覆上了一层沧桑。
“陛下,要不然今日暂停早朝吧!”
“无妨!”
高公公叹息一声跟在苏游冲的身后朝上朝的殿堂走去。
“娘娘,殿下昨天回来后直接进宫了,在宫里待了一晚!”
冉汐醉拨弄着自己红色的豆蔻,没有抬眼。
“这段时间,他与季赫离双双对峙着,却没有交战。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难以让人琢磨的!”
采秋看了一眼冉汐醉,再没有说话。主子们的事她还是少参言为好。
“对了,您午休的时候,两位宁堂主来过,我说您刚歇下,他们就走了,说等您醒了再来。”
冉汐醉突然抬起眼眸看向采秋,采秋心里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的看着冉汐醉。
“你叫人通知你们过来吧!”
“是!”
采秋几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退了出去。
“两位舅舅坐!”
宁无松和宁无柏在冉汐醉的下手落座。
“我刚得到消息。殿下这段时间根本就不在丰禾山。”
“不在丰禾山那他去了哪里?”
冉汐醉双眸微收,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去寻了。”
果然如他所想,难怪这段时间一直和季赫离僵持着,却没有任何行动。原来是他压根就不在军营里。
已经回了沂水了。”
“她还活着?”
冉汐醉眉梢微挑,眼神凌厉,显示出此时她有多么的不满。
苏玹一个人在地上又坐了一天然后才回了东宫。
水光潋滟的双眸,微牵的唇角,就好像之前那个悲伤自责的人不是他。
“殿下回来了!”冉汐醉上前将苏玹的披风解下递给采秋。
素选没有拒绝,顺着冉汐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最近丰禾山的战事如何了?”
冉汐醉倒了一杯茶放到苏玹面前,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还在僵持!”
苏玹淡淡一笑。
这样的苏玹让冉汐醉感觉十分奇怪。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他就没有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过话,更没有这么顺着她的意思过。
冉汐醉心里暗自疑惑,面上却也不动声色。
“殿下,刘侧妃来请您过去用膳。”
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
冉汐醉眼扫向小丫鬟,丫鬟吓得低着头不敢看冉汐醉。
“你去告诉刘妃,就说我今晚在太子妃这里歇息。”
冉汐醉又惊又喜地望着苏玹。从成亲到现在,他没有在任何人的房里留宿过。
“采秋,通知厨房传膳!”
“是,娘娘!”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不委屈!”此时的冉汐醉内心尽管依然觉得苏玹有些反常,但是却被喜悦占据。
“其实我这段时间我去了。”
冉汐醉的笑容僵住。
苏玹轻轻抚摸着冉汐醉的脸颊:“我找到她并救了她,可是她却不领情,对我冷言冷语。我堂堂南越的太子何时对人如此低三下四过,那一刻我心里想到了你温柔的眼神。我发发现,其实我只是征服欲在作祟才会一次次想要靠近她。何况她已经是战长缨的女人,而我真正想要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浓墨画就般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凝视着冉汐醉,一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高挺地鼻梁下薄唇轻启,一个个温柔的字眼敲在冉汐醉的心上。
“殿下!”
冉汐醉望着苏玹靠近自己的脸,闭上了眼睛。而苏玹眼底的柔情散尽,是嘲讽,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