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中,奚语被风暴般的马蹄声吵醒,本就头脑昏沉加之马车剧烈得摇晃,奚语硬是将干呕的冲动按下,缓缓睁开双眸,然而眼前的一片漆黑,却闻一片马车的震颤声中夹杂着微微女子的啜泣声从身边传来。
是谁在哭?这又是哪里?
奚语直觉头痛欲裂,慢慢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旁人的讥诮之声、催逼之语,还有那双她如何都忘不掉的暗棕色始终晶亮的明眸暗淡了下来,那张总是满含笑意与温暖的俊颜竟露出了伤心欲绝却又万般无奈的表情。
“你还想着要去继续弥补自己的罪过吗?当真可笑之极!”
“你以为还能瞒她多久?”
“呵,怕我揭了你的底吗?”
“你,才是害得窦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这件事。”
“如若不是因为想要让你回归褚蛮,当年呼延祁也不会在与乾人暗中商讨议和之时,加上一项将窦家灭门的前提条件。”
“语儿,你怎会在这里?”
“语儿,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语儿,你已经决定了吗?”
“语儿——”
傅子佑,呼延复,呼延祁的儿子……多么可笑啊!
奚语自嘲的扯起嘴角,用力地摇了摇头,似要将脑中的那个挥之不去的人影排除在外。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奚语将手伸向眼前的黑暗,果然如愿摸到了阻碍,触手一片麻布粗糙之感。原来自己现在被困在麻袋之中,想必定是那两名壮汉将她捆绑上后装入麻袋,最后丢上了马车了。
思及此,奚语遂将发丝间的那只碧玉镶珠如意钗给取了下来。
“语儿,你的生辰我未能赶回来……呐,这是我为你亲自挑选的碧玉镶珠如意钗!”
怎么又想起他了!摸着手中那只冰凉的如意钗,奚语突然有些懊恼。不过,这算是他又帮了自己一次。奚语下意识地朝脖颈摸去,却是发现原本挂在胸前的寒玉已经不翼而飞……
带着它。我便在你身边。
幽幽叹了口气,奚语顿感眼睛涩涩的。自己在楚州集市时被人撞倒在地,许是那时遗落了。奚语再次使劲摇了摇头,我已与他再无关系。于是手拿如意钗,一个狠心便朝麻袋扎去,使力再横向一拉,便将麻袋撕破一条口,她双手摸黑从豁口伸出,一路向上,直到摸到麻袋顶上那个粗糙的结,遂将其解开,终于从麻袋里面出了来。
正在奚语想要深呼一口气时,又闻那阵轻微的啜泣之声。不会错,就在马车上,而发出声音之人就在自己身旁。然而无奈,在一片黑暗之中,奚语的双眼无法聚焦,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只能慢慢循着那轻微的啜泣声的方向伸出手向前摸索。
“是谁?”奚语低声问道。
而就在她前方不远处,一名长相秀气年约豆蔻的女子正捂着脸,微微啜泣着,听见了奚语的呼声这才抬眼看向她。
“别怕。”
奚语慢慢向声源的方向移动,女子见她靠近,迟疑地伸手碰了碰奚语在空中摸索的手,奚语便移身到她旁边坐了下,而马车却依旧在颠簸中急行,丝毫不做任何停留,仿佛要赶去什么地方。
女子慢慢停止啜泣,而后见奚语睁着眼睛却像是并没有看到自己一般,下意识地移手到她的眼前晃了晃,而后惊讶道,“姑娘,你看不见?”
奚语不言,沉默了半响才道,“与我说说。”
女子先是一愣,随后怯怯地说道,“小女子姓李名晚彤,建州人士。那日上山采药,为久病多时的爹爹治病,半途却遇上那两名壮汉,他们强掳我,说要将我卖到京城。我被他们以mí_yào迷昏,但因昨日天气寒冷,我自小患病,天气阴冷之时筋骨便会万分疼痛,所以昨日便被疼醒,这一醒来却见周围全是如我一般年纪的少女……我……我很害怕……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奚语思索一会儿,问道,“李姑娘你是在建州被抓?”
李晚彤点头应了声,随即弱弱地问道,“姑娘,你可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奚语环望四周,眼神始终空洞,“大约几人?”
李晚彤答道,“加我和姑娘你一共七人,驾马车的壮汉两人,但是他们均身材高大健硕,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奚语叹了口气,人太多了!若目的地是京城,从楚州行至以此速度大概明日一早便会到。
于是,奚语不慌不忙地揉了揉右侧的太阳穴,闭上冷眸躺靠在了一边,沉声道,“等明早再说。”
“姑娘?”李晚彤诧异地盯了奚语好一会儿。
李晚彤自己虽然害怕的紧,但亦是无计可施。身前的姑娘方才不知为何,给了自己一种可以解决目前危机的感觉,她才向其脱口求救,然而此时这才想起这姑娘与自己也一样受制于人,再看看奚语那张苍白脸与羸弱的身体,心下瞬间凉了好几分。然而,担心与恐惧也抵挡不住体力的耗损与寻求休息的本能,于是,李晚彤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也睡了过去。
*****
“停下停下——”
马车外,只闻有人拦下了马车,而狂奔的马这才得以休息片刻。
“官爷,您看我们这是做小生意的,从外地运了些货回来,您看这……”驾车的其中一名壮汉一改嚣张语气,反倒一口的谄媚。
“那也要停下,我们这是例行检查,你们应该知道这些天京城戒严,任何进京的不管是人还是车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