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生以为那天在饭桌上余大炮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他还真张罗起这事,还特地为这事登门跑一趟。想着直接拒绝的话未免显得自己不识好歹,于是就借口乌丫还小,怕找个后妈孩子遭罪。
“正因为孩子小,没妈才可怜!”余大炮夺过他手中锯子扔在一旁,“再有,你以为我吃饱撑的非要给你介绍媳妇?噢,你没媳妇我夜里睡不着?我还非得求着你给你弄一个来?实话告诉你好了,那何秀琴不是别人。”说到这余大炮压低声音,“她是小水村老何支书的小女儿,就是给你开假证明办落户的那个老支书!”
说完,余大炮下巴微抬斜眼看着许茂生,意思答不答应你自己惦量。
许茂生往地上一蹲,两手在裤口袋里摸摸,欲待再起身,被余大炮“摁”住。余大炮扯开公文包拉链,掏出烟和火机,递了根烟给他,又给他点上火,“我跟你说,当初我去找老何支书,为了让人家答应你落户到他们村,我可是往里搭了一条好烟的。”
“啊嗲嗲嗲嗲……”乌丫拿根破木条玩了半天,这会终于玩得不耐烦了,她扔了木条,蹬直两腿冲许茂生一通乱嚷嚷。
许茂生踩熄烟,过去抱起乌丫,扭头对上余大炮视线,慢吞吞地说道:“你容我想想,想好我再告诉你。”
“嗨,多好的事啊,你还想什么?人家何秀琴可是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她爸大小也是个村干部,你还嫌人家配不上你是怎么着?”
“村干部的女儿她怎么还没说下婆家。”
“我听出你这话里的意思了,你是不是以为人家何秀琴长得丑才没说下婆家?我还告诉你,方圆十里,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比她更俊俏的姑娘。”
乌丫扭着身子要下地,许茂生放下她,接着余大炮方才的话说:“方圆十里是不是都没个女人了。”
“我发现你这人要么不开口,开起口来还挺能抬杠的,什么叫方圆十里都没个女人了?合着你这话的意思还真当她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呢?行行,我也不跟你争。这么着,定个时间,我安排你俩见个面,见了面你就知道人家是俊是丑了,这样行不?”
“我没那意思,你说我带个娃,真要找,也只有别人挑我没我挑别人的理。”
“你痛快点,就说你到底想不想找个婆娘?少扯闲淡。”
许茂生迟疑会,说:“那就先见见吧。”
“你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余大炮说罢,提起撅着屁股准备去捡地上烟头的乌丫,他将乌丫又放回木椅车里坐着,为防她吵闹,还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给她玩。
“问你个事。”安顿好乌丫,余大炮转身问许茂生,“你老姨过去真是资本家的女佣?”
“我老姨?谁啊?”许茂生没反应过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乌阿婆。她是乌丫的老姨婆,那不就是你老姨。”
许茂生“哦”了声,“这我不太清楚。”
余大炮微偏头,两眼盯着许茂生,“我说,你和乌阿婆是沾亲吧?”
“沾还是不沾?”许茂生反问他。
“得!”余大炮手一挥,“你少跟我装,她就是给你留下一箩筐金银财宝也没人要你的。你等我信,回头安排你和何秀琴见个面。”
他提到金银财宝许茂生倒想起一事,他让余大炮等会,随后开衣柜拿出个雕花铜皮首饰盒。这首饰盒是他清理乌阿婆遗物时收起来的,木料用的是黄花梨,里面还镶嵌有一面镜子。估计破四旧那会没人识货,才被保留下来,他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余大炮。
“这不像是新的,哪来的?”余大炮问。
“阿婆的,你要不嫌弃就拿走。”
余大炮用手点点他,意思:看吧,有这好东西还不承认你姨是资本家的女佣。但嘴上却说:“我让你打个盒子没让你给现成的。这可是你自己要给,不是我管你要的。”
似乎生怕许茂生反悔,他说完搂起首饰盒就走,走两步又回过头,“给我找件衣物包起来,回头我再把衣服给你送回来。”
从许茂生家出来,余大炮搂着首饰盒径直去了胖婶摊前,他把公文包扔在摊上,用一只手挑捡着干辣椒,嘴里说道:“早几天你们搬家我正好下乡了,也没帮上忙,对不住啊。”
“所里来了两个年轻后生几下就搬完了,用不上你。”胖婶一边帮他捡着辣椒一边又问他:“你怀里搂着啥宝贝呢,还不舍得放下。”
余大炮侧过身,下巴朝许茂生门口一点:“什么宝贝呀,我让许师傅给我打的一工具箱,你别给我捡烂的以次充好啊。”
胖婶“嗤”了声,把手里的辣椒扔回摊上,“信不过我你自己捡。”接着头往前一凑,“你在他屋里待了十来分钟,他跟你能有话说?我搬来几天了,可没见他和谁说过话。”撇撇嘴,胖婶又说:“在我家打家具那会,我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他爷俩,就你家那活还是我向你家娟子推荐的他。可他倒好,进进出出见了我连句话都没有。这人真是,闷嘴葫芦一个,难怪他家孩子到现在还不会说话。”
余大炮“呵呵”笑道:“他呀,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和一般人说不到一块去。”说着他指指堆在秤盘里的辣椒,“给我称称,别短斤少两啊,要少了,回头我找你家老马扯皮。”
胖婶乐了,她从摊边扯下一黄色塑料袋,把辣椒装进去递给余大炮,“送你了。”
“那不成。”余大炮从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