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阴气的逐渐浓郁,这时候山谷里的声响也愈演愈烈,开始渐渐的嘈杂了起来。声响的分贝并不高,与其说是想象中的那种战场厮杀声,不如说其实更接近于一种无序的低频噪声,听起来似乎什么声音都不像,又似乎什么声音都有——指甲刮墙壁的声音、金属相击的声音、兽类的低吼声、哽咽的哀鸣声等等等等。
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听起来非常的不舒服。
随着那股低频噪声听起来变得越来越嘈杂,在山谷一端凝聚起来的雾气也在阴风中越发的凝重起来,从纱影一般的薄雾慢慢凝结成一种浓淡不匀、如有实体般的浓雾气团,然后在山谷中翻腾搅动着前行。
浓雾的体积超出了我的想象,除了几乎填满了整个山谷之外,就连山谷两侧边坡附近、大约五米左右宽的距离都被笼罩在了浓雾中。随着浓雾不断的搅动翻腾,很快我之前所在的这块边坡小平台就被浓雾吞噬在了其中。
还好我及时后撤了好几米,勉强躲出了雾气最浓的那部分笼罩范围。我这时就像是一个翻越护栏横穿马路的人,一发现不对劲就立马闪到了马路边,尽管人还被困在马路边的隔离栏里,但至少没有被滚滚车流碾成柿饼。
浓雾中的湿气异常的厚重,即使是站在浓雾边沿、雾气相对稀薄的地方,我也很快就感觉到我的衣服上皮肤上凝聚了一层湿闷粘腻的水汽,一股诡异的力量通过雾气毫无阻拦的就渗透进了身体里,所有的思想瞬间被冲刷成了一片空白。
那种无法思考的状态我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也许持续了几十分钟,也许只持续了几秒钟。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被从身体中抽离出去了一样,看得到、听得见、甚至有记忆,却没有办法思考,身体也无法动弹。
在浓雾的笼罩中,我能清楚的看到,随着浓雾中那浓淡不匀的气体的每一次翻腾,雾气中就会凝聚出无数阴森诡异的形状:有残缺朽坏的骷髅在空中飘曳;有肢体腐坏的糜烂人形在雾气中灵活的爬动;还有的一些,像是关节错位的畸形人偶,又像是被凌乱拼装在一起的肢块合体,在浓雾中僵硬而扭曲的行走着。那些阴森诡异的形状随着浓雾的翻腾而凝聚显现,接着又随着雾气的搅动而消散淡去,然后再凝聚,再消散,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在浓雾的翻腾前行的过程中,雾气中有无数的不断凝聚消散着的形体从我面前经过。
在我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的那段时间里,有一个面目扭曲的残破头颅张着血盆大口,从雾气深处飞快的朝着我的脸上直冲过来,那张长满尖锐獠牙的大嘴飞到距离我的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仿佛示威一般狠狠的咬合,随后又直接扭头转回了浓雾前行的方向中消散。
还有几个畸形诡异的腐烂人形,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短暂的停留了一下,然后把他们那仿佛不断滴着脓血的头脸伸过来往我身上凑近,仿佛是野兽在嗅闻猎物,又像是杵在拥挤车厢里的变态在垂涎自己身前女子身上的肉香。
随着身体渐渐的适应,脑海中的空白也渐渐的淡去。
看来张老头说的没错,阴兵借道确实不会主动伤害活人。
思绪恢复正常之后,我开始试着活动自己的指尖和脚趾——这是我小时候被鬼压床多了总结出来的经验,遭遇鬼压床身体无法动弹的时候,应该首先集中精神试着活动自己的指尖和脚趾,一旦手指脚趾能正常活动了,那么身体的控制就会很快的恢复。
很快,顺着指尖和脚趾到躯干的方向,我身体的各个关节都恢复了控制,于是我开始试着慢慢往浓雾外沿的方向移动。
结果刚挪动第一步,就感觉周围所有的视线瞬间就都集中在了我身上。一不做二不休,我硬着头皮赶紧就往雾气外边跑,在跑动的过程中遇到凝聚成型的形体挡住了去路,我也是停都不停直接就飞起一脚踹过去,没想到身体在一股发自心底的恶寒中直接穿过了凝聚出来的形体,脚也踹空落到了地上。好在凝聚出来的形体也随着雾气的搅动而消散了。
一口气冲了十好几米,我才终于跑出了浓雾的范围。
刚跑到浓雾的范围外,就感觉像是在寒冬天气中回到了暖气房里一样,环境中的温暖很快的就驱散了体内的阴寒。回头看了看雾气中没有东西追过来,我从兜里翻出纸巾来擦了擦我的脸和后背,用了差不多半包纸巾才把衣服里后背上的冷汗擦干。
擦干后背的冷汗之后,我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三分。然后我一边啃着从背包里找出来的巧克力,一边跟山谷里的浓雾远远的保持着距离观察着。
尽管隔着相当远的距离,我依然能感觉到浓雾中仿佛始终有无数阴冷的视线瞟过我的身上。
我琢磨了一下,然后冷汗蹭的又冒了出来。
因为我突然想到了熊孩子们。
按照张老头的说法,像我这种八字纯阴的人,对灵异的感应远远强于常人,但是相对的,被阴邪冲击时受到的伤害也会比普通人更大。
那么同样是遭遇阴兵借道,既然连我都能很快的恢复了,那帮熊孩子们肯定恢复得更快。
甚至,熊孩子们可能很快就发现阴兵借道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实际伤害。
我有了一种最不妙的推测。
假设那帮熊孩子们在这里遭遇了阴兵借道,然后又很快的恢复了,那么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