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的拈花坊被这一声凄惨的尖叫打破沉静,引起整栋楼各各房间地板的骚动。
推窗,开门,满头雾水的恩客女伴面面相觑,但看着大厅抱腿惨叫的不是要价最高的翠屏,不过是腿断了的翠屏,啧啧啧,众人怜悯,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娇柔的身姿。
“翠屏,翠屏你怎么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来人啊,还不快来人,赶紧送去大夫那呀。”悲痛欲绝的拈花似刚刚打开窗的慌张,站在窗边揪着衣领口心痛万般,心痛倒是真的,不过不是为了人。
“明明是她——”翠屏抖着身子抱住无力的腿,煞白的脸听见拈花颠倒黑白,双目瞪圆,她要对方偿命。
此刻才从楼上赶下来翠屏的贴身丫鬟,面色惊恐,在对方这张樱桃小嘴没彻底说出真相之前,当着众人面,隐晦的,一掌将人敲晕。
拈花捏着鼻梁,顺便摆动手指,翠屏被抬走大门外。滴滴答答染了血的毛毯被其余小厮撤掉换新,楼梯上凌乱的痕迹也擦拭如常,一切都是这样的井然有序。
残废的美人可不值得恩客们留恋,即便曾经惦记得口水哈喇子往肚子里面咽,他们有些得不到毁掉妙的得意,搂紧身边温柔香,更加男子气概的安慰受惊中的女伴,当然眼前这一幕,最多成为狐朋狗友下一场酒局的谈资。
一个接着一个关上窗户,拈花坊又恢复早晨该有的冷清。
拈花气的失语,媚眼瞪着下方的死丫头,‘啪——’关窗。不能生气,生气会老,老了的保养品更贵。
真的,她又什么都没做,瞪她干嘛呀?乌嫣委屈但一脸轻松,拍拍衣袍下摆,继续往楼梯上走。
天字房,乌嫣注视鎏金门牌瘪瘪嘴,这不是上次贵客和掌柜使用的房间。
该死的,拈花好像住在隔壁,此刻自己敲门说要换房,摇摇头,乌嫣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自己房间不睡,拈花睡隔壁,瞧不出来还是一位亲力亲为的管事呀,掌柜的调教员工也是一把好手。
继续得罪人自己又没好处,她只能无奈推门而入。
天字房隔壁屋,拈花气没消,翠屏才二十出头,至少可以给她多赚几年钱,她最近得罪财神爷还是怎么滴,天天都要损失点,媚眼盯着地板,奋力扔掉肩膀天蚕披肩,长裙迤逦,走到床榻边,掀开被子继续睡。
被子里,温暖结实的手臂环绕拈花的细腰,男人头盖在被子下闷闷浅笑。
拈花听到后背传来的笑意,黛眉挑高,凤仙花染出的粉指甲往男人手臂一挠。手臂上立刻浮现几条红痕,她侧身整整脖子边的青丝,蛮横的语调中似有几分娇羞,“笑不死你,要么睡,要么滚,老娘最近碰到她运气没好过,还有,你老板都走了你怎么还呆在宛水城?”
另一只手臂移动,滑落温暖的被子里,男人的手掌握住女子窄小的香肩,轻轻摇晃,不动?真生气了!
从被子里缓缓探出头的男人年纪二十五六,眉眼斯文,瞧着背对自己的女人,撑着手肘食指撩开拈花脸上几根发丝。
白面儒生的男人,眼神玩味十足,食指继续戳戳拈花的脸颊,还是不动,竹栖忍不住叹气,但脸上的笑意可藏不住,“她好像很喜欢你,拈花美人儿叫的真顺口。”她,自然是自己唯一的小师妹乌嫣。
“死开,要不是你老板的相识,我乐意她来?”拈花扯过被角,烦躁,但拈花美人儿这个称呼喊得自己舒心,她也不禁暗暗抿唇笑了。
“我家那位,昨个半晩赶回来了。”贴着耳垂,竹栖凝视女人的小表情,自己的笑容确实缺德,都是学别人学习惯了,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睫毛睁颤,拈花媚眼惊讶,立马翻身将竹栖压下身下。起伏的胸膛却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家那位此刻在隔壁睡觉。”拈花咬着红唇,眼神想哭,气得玉手直敲男人的胸膛,要死喽不早点说,她就不该省一间厢房的钱。她,她另可赶走全部人,她真的不该省事的。
打自己都不心疼的,竹栖握住拈花的柔荑肯定的眨眨眼,“放心,我家那位主子脾气还好啦,真生气不是有我扛着呗,不怕,乖啦,亲我一个。”
现在还有心思说笑!拈花怒瞪他一眼,一拳头打在对方胸口,“我更怕捅伤你主子的那位,她是去隔壁沐浴,沐浴!”拈花想卖店,这破店钱没赚几个,成天提心吊胆还没弟弟舍纪那份收鬼的工省事。
“大不了我主子再被捅一下,他自虐高兴的很,你心疼什么劲?”竹栖吃醋,其实也想去隔壁看好戏,可大师兄睡觉的癖好,生人闯入发现不了,何况又是自家师妹用用浴室,难道还不行么。
乌嫣插上门栓,满屋子夺目的奢华一尘不染,即便没人住打扫得也很干净,她拔掉头上束发用的桃木簪,青丝摇曳,铺于后背,她一边解开腰带随地扔,一边踢掉鞋袜走在墨黑海兽毛毯之上。
上次来时观察过,这间贵宾房最大,三间房打通使用,中间正对楼下大厅喝茶用膳,右边拿来睡觉,左边这间是沐浴用。
她推开沐浴的厢房木门,绕过屏风,视线白雾缭绕,空气中的湿度让她杏仁眼忍不住拢起,怪不得拈花叫她来天字房,她还以为是个大一点的木质浴盆。
想想卖鬼当铺夸张的大门,都是同一个掌柜的资产,乌嫣对于眼前的夸张也算理解。
凹陷式的白玉池子,乳白的池水波纹凛凛,同时可入三四人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