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薛槐想让白冉为国效力,而且愿意为白冉做个引荐。
别说他这话是不是真心,就当他是真心的,白冉也不可能应许他。他甘愿一辈子当客栈的掌柜,也不想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当什么朝廷命官。
几番推辞之后,薛槐也不再勉强,两下就此话别,白冉一路催马狂奔回了南山,清风和丽娘早早等在山下,见白冉平安回来,自是欢喜非常。
清风道:“众人全都上山了,黄芙在搜捕术士之时受了些轻伤,概无大碍。”
丽娘道:“了却这桩事情,咱们能过几天太平日子么?”
白冉叹道:“太不太平,得看阳明先生的手段,他若打得赢宁王,倒也皆大欢喜,他若打不赢宁王,只怕日后还有战事。”
清风叹道:“都到了这般境地,朝廷还不出兵么?”
丽娘道:“也不知那皇帝老儿怎么想的,江山丢了却也不放在心上。”
白冉看着丽娘道:“好娘子,却不想着报仇么?”
丽娘叹道:“想是想,可我更想安生度日,宁王的手腕比咱们的腰还粗,既然老天要收他,咱们又何必何必和他拼命呢?”
白冉笑道:“这才是白某的好娘子。”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上了山,等到了客栈门口,丽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山下说到报仇,我却把另一件事情给忘了,那夏提刑现在怎么样了?”
白冉叹道:“夏提刑成了雨陵城的太守。”
丽娘一惊道:“这厮升官了!”
“算不得升官,这是朝廷的旧例。”白冉把城里的情形说给了丽娘,丽娘哀叹一声道:“命数终究有注定,只怕牡丹姑娘的仇难报了。”
白冉道:“当初给了她报仇的机会,她自己下不了手,而今良机不再,却又能怪谁呢?”
丽娘吐吐舌头,没再作声,一旦说起复仇的事情,白冉便是这般无情无义的嘴脸。
回到客栈,听说收复了雨陵城,张七爷就想回去重新开铺子,白冉摇头道:“老东西,你且莫再动这心思,吕知府死了,夏提刑也不是善类,更何况战事尚未有定论,且得看宁王那厢消息如何。”
是时天已大亮,白冉乏困不看,抱着两个娘子在禅房中酣睡,一觉睡到黄昏。比及醒来,清风和丽娘早已在厨房忙碌,出门再看,但见众人已经操持好了酒席,前前后后十五张桌子,且在正院等着白冉开席。
这场酒吃得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众人推杯换盏,一夜之间喝了四十几坛酒,吃了两百多条鱼,幸亏连日苦战,鱼塘里死鱼颇多,不然却要把和尚活活疼死。
席间,牡丹过来敬酒,白冉东躲西躲终究还是未能躲过。待把酒斟满,白冉舔舔嘴唇道:“关于报仇之事……”
“报仇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这仇已经报了。”
看着牡丹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白冉皱眉道:“你杀了夏提刑?”
牡丹道:“夏提刑已经成了雨陵知府,杀他哪有那么容易?”
白冉道:“那你为何说仇已经报了?”
牡丹笑道:“活着未必是好事,死了反倒是解脱,我能看穿这畜生的心,丧妻之痛却不是假的,我在他身上贴了不死咒,这苦痛要缠着他一世,就算他想死也死不成。”
白冉摇头道:“这可是你托大了,夏提刑而今官运亨通,自然少不了佳人投怀送抱,用不上一年半载,这丧妻之痛只怕也就忘了,到时候娶妻纳妾,一样过快活日子。”
牡丹闻言,神色凄然道:“世间的男子都是如此么?”
白冉一撇嘴道:“喜新厌旧,十之八九都是这个天性。”
牡丹道:“若是有一天,清风和丽娘死了,你也是这般看待么?”
白冉摇头道:“十之八九如此,我偏就是那十之一二,只要白某还有一口气在,任谁也不能伤了我家娘子。”
牡丹笑着把酒喝下,叹道:“绝情的郎君,你也就说的好听罢了,我自恃没有看错,那夏提刑这一世当真生不如死!”
酒酣之际,烟云献唱,月红献舞,牡丹赞叹一声道:“凭咱们姐妹这份本事,来日重回雨陵城,风月场上谁敢争锋?”
月红道:“说得好!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下山吧!”
白冉怒道:“下什么山?你欠了我几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月红噘着嘴道:“在这怎么还?等我下山赚了银子,一个月内,连本带利都少不了你。”
白冉摇头道:“不成!少了我一分一文,休想下山一步。”
月红嗔道:“那你想怎地?不然就当我卖给你了,你且把我当个小妾娶了吧。”
说起下山的事情,鸾香院的姑娘都有些动心,烟翠对烟云道:“我明天且下山探探路,这风声若当真过去了,咱们也该回去料理生意了。”
烟云面露难色道:“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烟翠低声道:“咱们在白大哥住了这么久,哪能厚着脸皮一直赖在这。”
烟云红着脸,低头不语,虽然烟翠的声音很低,可这句话还是被白冉听到了。
“时才那话却不是说给月红一个人,”白冉道,“你们若是看得起白某,便在这山里住着,你们想自寻前程,白某也绝不拦着,可等战事落定之前,谁都不许下山,若是惹得白某翻了脸,到时候可别怪白某手毒。”
“手毒怎地?不就揍两下屁股么?”烟翠笑道,“我们都不下山,你还能养我们一辈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