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总是这样,前一刻乌云变换,下一刻又雨过天晴。
一夜的大雨,似是洗去了这个城市的颓气。起早忙集的庄户人家赶着骡子,想到满车的瓜果梨桃能卖个好收成,个个都是一脸的喜气。
街上巡逻的士兵打着哈欠,脸上掩不住的疲惫,不住咒骂为几个夏国宵小而担惊受怕的上司。
几个年轻公子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鬼鬼祟祟地从销魂窟的后门里闪出来,怕让相熟的人看见。
一个再平静不过的汴京的清晨。
飞雪悦兰阁里此时还是清冷一片。这种夜场如盛世的烟花之所,姑娘们一向都会忙碌到很晚,大多都会趁清晨时分补补觉。唯有柳倾歌、春蝶夏雨秋叶冬雪几人会早早起床,一来晨练保持身材,二来熟悉技艺。
任何人能取得成功,都是有道理的。
凤之岚是她们当中最为成功的一个,所以也是起的最早的一个。放下舞蹈,她每天都喜欢逛逛街,漫步在热闹的街头,感受生活的气息。
和往常一样,凤之岚洗刷过后换上便服,刚要上街,却见夏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进了她的屋子,道:“娘,东方公子来了。”
东方轩轾。一想到这个人,凤之岚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不见。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他对柳倾歌的心思?但他贵为相国公子,凤之岚纵然盛名在外也不敢得罪。不过今天…他来的似乎有些早啊。
“他又来找倾歌么?”凤之岚道。
夏雨道:“不是,他说要找你。”
嗯?凤之岚心里打了个问号,道:“让他候着,我马上过去。”
片刻功夫,凤之岚片来到了偏厅。见东方轩轾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东方公子,不知这么早光临我飞雪悦兰阁,有何贵干啊?”凤之岚又送上招牌的温暖笑容。
东方轩轾闻声放下茶杯,却并未向从前一样起身,而是坐在位子上淡淡道:“兴许是昨夜下了一整夜大雨,今儿起的特别早,闲来无事,就想到这儿来看看,凤大家不会不欢迎吧?”
凤之岚笑道:“怎么会呢?东方公子这种贵客,奴家平日求都求不来。不知东方公子吃过早饭了没?若是不介意,公子和奴家共进早餐如何?”
“早餐就不必了。”东方轩轾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道:“轩轾尽早偶然在门口拾到一个盒子,看摸样像是贵重物品,所以就来问问是不是凤大家遗失的。”
凤之岚看见东方轩轾手里的盒子时,忽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整张脸一片惨白。
因为那盒子,赫然是她昨夜绑在飞鸽之上送往齐国的密报!里面所记载的全是她最近网罗的大唐情报,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死上一千次、一万次!
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东方轩轾手里?
凤之岚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轩轾,忽然眼前一黑。她知道,自己十年的太平日子恐怕到头了。
东方轩轾似乎很满意凤之岚的表现,微笑道:“咦,怎么凤大家脸色这么差,莫不是昨夜没休息好么?”
凤之岚此时全然没了和他谈笑的心情,目光如刀,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怎么得到的不劳凤大家费心,你只需知道它此刻在我手里,这就够了。“东方轩轾笑着起身,凑到凤之岚跟前,深深嗅了嗅她秀发上的香气,道:”任谁能想到,堂堂的飞雪悦兰阁阁主,曾经的天下翘楚,居然会是齐国的奸细!什么因为败给凤之瑶而远走他乡,什么看破红尘开了这间舞馆,全都是假的!凤大家,你可把天下人骗的好惨啊!“
这样近乎调戏的举动,让凤之岚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用力攥着粉拳,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凤大家,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啊!如果我是你,面对一个握着自己生死的人,就算不卑躬屈膝,起码也会客客气气。可是你好像还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啧啧…”
东方轩轾狞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道:“你猜…如果我把这封信公之于众,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凤凰台?所有人仰慕的天下舞蹈圣地,原来不过是个给齐国培养奸细的龌龊之所,那所有从凤凰台出去的人,会不会成为天下的公敌呢?”
凤之岚浑身一颤,死死咬着牙关,脸色越来越难看。
东方轩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贴近凤之岚的俏脸,道:“还有,你既然是奸细,那这飞雪悦兰阁上上下下,又有多少人是你的同党?你的邻里邻居,又有多少人给你提供过方便?啧啧……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凤之岚嘶声道。
东方轩轾似乎很喜欢凤之岚发怒的样子,道:“凤大家别生气嘛,有什么事不能慢慢商量呢?轩轾今天来找你而非直接去朝廷告发,难道诚意还不够么?“
凤之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事到如今,凤某愿意一死以谢天下。只求东方公子能守口如瓶,保我凤凰台的声明。此事都是我一人之过,飞雪悦兰阁的姐妹们都是无辜的。“
“凤大家,你还是不明白。“东方轩轾叹息道,”飞雪悦兰阁这些人的命,我一点也不稀罕。我想要的,你难道不明白么?“
凤之岚只觉得满心屈辱,但却不得不低头。她可以死,但却不能成为凤凰台的罪人。那里是养育自己的地方,更是自己最辉煌的见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