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火把高照,地上全是一些断剑残刀,拴着姜宏的铁链上有无数细小的划痕,玄铁做的链子哪有这么好斩断的,普通的刀剑只会折剑损刀。
李慕的刀上有浓稠粘腻的血,脚边有人,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已服毒自尽。
此时的姜宏已没了牙齿,嘴上全是干涸的血迹,人还活着,脸色也比先前绝食时好些。
狱卒可不会对个男人怜香惜玉,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到目的,保住小命。
李慕刀尖又利没入夯实的地面半指,他紧捏着刀柄,他最讨厌阴谋算计,大利在前,同根相栖,居然能做出劫狱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想他前世也非蠢人。
姜宏在雍乡的矿山拿到,往后便可扩大版图,让李庸更早登基称帝,要除掉李承,也并非朝夕之间,李庸如此重视其兄长,即便知道也只是生气,并不会轻易废掉他的地位。
“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李慕的声音低沉而可怕。
下头跪着的人雅雀无声。
不说?总有办法的,先礼后兵。
李慕呵呵干笑,摸着下巴,对着狱卒道:“拖下去,不招供不许停。”
意思浅显易懂,这是要上刑了,没人逃得过那些刑法威逼。
李慕不愿手段太血腥,弄得狱中惨叫声震耳欲聋,有时又不得已而为之,骨头太硬吃的苦就多。
狱卒得令拖着那些人去了刑房,竟然无一人愿意求饶。
不久,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狱中阴森可怖,如入十八层地狱,受世间恶因之惩,李慕从袖口拿出丝帕,细细擦拭,神情淡淡的,冷静如斯。
他在等,等开口的人。
闲暇之余,还可与眼前的姜宏话话家常,聊聊未逃离牢狱的失落。
姜宏与以往的轻慢暴怒不同,鼻孔轻柔的呼出气,站姿端恭,对李慕“语重心长”道:“纵观天下,唯汝能天下归元,汝兄与尔不可同日而语,恰比天龙与腾蛇。”
挑拨离间,三十六计中有,李慕当下人的马屁,听着享受。
李慕的刀已擦干净,还能照出自己那双杏眸,唰地将刀放回刀鞘,笑道:“承平康王美誉。”
惨叫声伐然而止,狱卒拖进来一个被扒光上衣,全身被鞭抽的,别烙铁烧的红黑相间的人,隐约还能闻见烤肉的味道,此人俯身趴在李慕脚下,李慕静静的等着那人的回答,哪知刑罚太重,那人口中不断涌出血,说了句救我,云乐楼便死了。
真是有趣,连东市的云乐楼也牵扯进来了,他至今都还未见过楼主是何许人也。
李慕瞧着已死的人,可惜他原本也是个很好的证人,就这般死了,不过总算是有收获,李承暗地豢养死士,总能让李庸生会子气。
令李慕想不到的是云乐楼原来与李承有关系。
看来,今日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商王府的阍人来报说李慕今夜有要事不归府中,此时的谢氏收拾完下人,正打算就寝,茱萸上前将谢氏的衣裳脱了左袖,顺势又将右边的袖子也脱了,道:“姨娘,看来事情远还没完。”
没完也不是她能插手的,她一后宅妇人手不能伸太长,心也不可太大,世上无蠢人,只有把自己想的太聪明的人。
谢氏未接嘴,径自坐于妆镜前,茱萸跟上伸手去拆谢氏珠翠,见到银簪还会叹气,轻手轻脚的放回妆匣,瞧了一眼满盒的金钗,道:“姨娘,你这妆匣中金簪多的是为何偏偏不戴,非要戴这银簪?”
谢氏看看自己滑润如脂的手,可惜尾指上有个疤,这个疤是做烧火婢时因劳累打瞌睡间被窜上来的火苗烧伤的,她以为此生就如此渡过了,所幸被窦氏瞧上,摘选在侧,摆脱做烧火婢的桎梏,她至今感恩于心,窦氏于她而言是幸运,如伯乐与千里驹。
即便如今窦氏走了她也要谨守妻妾的规矩,这金簪还是好好搁着,这辈子她是无缘戴了。
茱萸手下未停,将谢氏的头发放下,左右见她不搭话,以为又在想那事,便安慰谢氏道:“姨娘,下头碎嘴的都处置了,你就莫再忧心。”
说不忧心是骗人的,那事茱萸在场,当初为了压制此事,不走露风声,杖毙了许多下人,无辜的,不无辜的。
谢氏瞧见妆镜内的自己已是两鬓生华发,伸手去揪,凑到眼前一瞧,前头还是乌黑黑的,根部已出华发,和她这辈子一般,半黑半白。
茱萸跪坐下去,见谢氏瞧的深沉,便拿着木梳安静为其梳头,不再多言。
她茱萸服侍谢氏十几年了,从两人都是窦氏的侍婢开始,到如今身份的转换,这府里都叫她茱萸姐姐,也是因年岁大了又未出嫁,叫不得嬷嬷,私下都在议论她。
两人皆沉浸在自己的人生中时,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人是个小丫头,见谢氏正准备就寝,慌里慌张的开口道:“谢姨娘,有人投湖了。”
茱萸手里的木梳咚的一声落地了,两人互视一眼,以为是灵均投湖了,便起身跟着小丫头去了湖边。
人工湖依旧又静又暗,湖面映着天上的满月,一具女尸面朝下成大字型浮在水面上。
谢氏与茱萸赶到的时候,谢林春就在湖边,灵均却不在身边,几个家丁将绳子扎好结丢向湖面,一点点将尸体牵引至岸边,齐力将尸体拽上岸。
尸体一翻转过来,谢氏惧的向后退两步,这尸体虽然泡发的厉害,但嘴上全是如蚂蚁般的洞依旧掩盖不了。
谢林春瞧出,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