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后,我记起了示宇体内封着的那柄剑是魔剑赤杀。蛮荒之地有魔气萦绕,我担心那魔气会引动赤杀剑魔性,便朝示宇喊道:“走。”
示宇拉我骑上人面凶兽的背,趴着的凶兽们起身,嚎叫着,恭送我们离开。凶兽们闹出的动静过大,守在蛮荒之地边界的仙界将领,还以为凶兽要闹事,紧张之余便跑来看。也不知他在看到我和示宇后,想象出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这之后我女战神的威名便坐实了。
我随着示宇到了他的住处,站在望鸠山山顶,俯瞰着下方熟悉的风景,满头黑线。亏我之前把望鸠山附近全部找遍了,却独独忘记了这山顶!
示宇多半不明白我找他的艰辛,只以为我想起了被活埋的痛苦,宽慰道:“你别气,大不了我再被你埋一次就好。若不是体内的剑有异动,我必不会悄悄离开。此番你若是再埋我,除非我生根发芽,否则决不出土。”
我如今记起来他的身份,哪里舍得再埋他?只恨不得把他供着,终日见着他才好。即便埋,也是将他埋在心底,盼着有朝一日能开花结果。
他为我敷了药后,许是注意到我不太含蓄的眼神,越发不自在。
我在他想要转身走人时,拉住他的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你且稳住。”
“你说,我受得住。”
“我是你娘……”
他惊呼:“你是我娘亲?”
被他误解,我被孙辈们惯出来的脾气上来:“老娘我……”
“你莫气,我只是感叹自己竟有一位如此貌美的娘。”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唇角有笑荡开。
此时,我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该高兴他夸我貌美,还是该生气他叫我娘,我明明想让他唤我娘子的。
“骨奶奶!骨奶奶啊!”歪脖子的声音抑扬顿挫,把我沉浸在风月之事中的心思硬生生拔出。
我抬眼看去,天宫来了许多神仙,纷纷想从门外挤进来看我,歪脖子是被人群挤着进屋的。
不知何时,示宇已经离开了屋子,想是不喜人多喧闹。
我不悦地沉下脸,端出长辈的威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瞬时,我面前跪了一大片自动缩小作低伏状的神仙,黑压压的一片,好生热闹。
歪脖子跪在最前头,他身后的一排人不知是不是与他有仇,全部抬脚把歪脖子往我床前踢。
“有事?”我低头看向滚向床底,又因撞到墙而滚出来的歪脖子。
“骨奶奶制住了破空而出的滔天魔气,身负重伤还收服蛮荒之地的凶兽头头,实在威武!”歪脖子趴在地上,仰头看我,“天帝想请您回天宫坐镇。”
“不,制住魔气的不是我,收服那人面凶兽的也不是……”我正说着,那人面凶兽甩着牛尾,进了屋,乖巧地蹭了蹭垂在床边的手指。
众仙的心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您又谦虚了。
我摸了摸人面凶兽的脑袋,皱眉道:“是示宇……”
“对,是示宇,我们懂的。”一众仙家默契回答。
你们懂,你们什么都不懂,一群小屁孩!
我无意间把示宇的功劳占了去,又迟迟找不见示宇,心里烦闷不堪。纵身上的伤大好,仍不觉欣喜。
众仙轮番请我回天宫,我不肯,只愿在望鸠山待着。久而久之,除了歪脖子外,便鲜少有人来望鸠山了。
人面凶兽陪在我身边,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寻回。
我与寻回相处后方才得知它吃草的,它长了张精明的人脸却不曾口吐人言,长了条牛尾就吃草,委实是种奇妙的兽。
我常常把寻回当哮天犬用,希望它能助我找到示宇。
我吃了上回的教训,从望鸠山找起,天南地北都托了仙人帮忙。可这回,我找了示宇十年,不见他的消息。
失忆的时候,浑浑噩噩,百年可当一刻过,如今忆起他,十年便像是万年,见不着他的日子都倍加煎熬。
我整日在寻回的耳边念着示宇,它每每听到示宇二字,那张古怪的人脸就紧皱着,扭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来。我见着寻回扭曲的小脸可爱,就更喜欢在它面前谈起示宇。
我在寻回向我求饶的眼神下,道:“关于示宇,我有八千年的记忆,不说上千万年,如何能说得尽?”
它的眼好似在问:说尽了,就不说了吗?
“说尽了,我便重头再说一遍,加深你的印象。左右你我闲来无事,聊聊过往打发时间也好。”
终日装哑巴的寻回崩溃了,开口说话:“我带你去见他。”
示宇就在望鸠山中,入口便是山脚下那块我曾躺过的巨石。
寻回甫一打开入口,一条长长的石道出现在眼前,迎面而来的魔气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体内的赤杀还是被调动了魔性?”我看着入口,知道走向里面就能看到示宇,可我不敢进去。
寻回说:“去见他吧,生也好,死也罢,见了才不会遗憾。”
我抬脚之余,听得里面的示宇怒喝一声,脚下的土地颤动,就连寻回都被震飞出去。
风极大,我的手化作骨爪,插入岩壁,免得被吹走。
听得示宇痛苦的声音,我的手一下下插着岩石,往前移动。为了快一些,我索性全身骨化。
快到石道尽头时,我光滑的骨爪变得粗糙,魔气尽散,风停了,声静了。
“示宇!你敢死我就敢埋了你!”我叫嚣着,手脚并用地爬向前方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