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晕眩,蔓草萎缩。
环境没有变化,偏偏这其间看不见任何一人,听不见半丁点声音,但君夙却是感受到了弥漫的杀意。至于杀意源头,似是被某些东西给挡住了。
--这是杀阵。
--娘子想杀他。
君夙神情清微,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长长。
久久。
他端详自己泛白的指骨,从骨髓里细细密密的疼痛遍布四肢,一下子愈发清晰起来。清晰到让他无法忽视。
君夙盘膝而坐。
--他这是在练功?抑或是在运功设法破了这十面埋伏阵?
穆阳目光微微眯起,忌惮中带疑惑,疑惑中带兴奋。
一只手自背后取弓、腰间取箭。
箭头冰冷犀利,势如穿风破竹,直直冲向阵中的君夙。
二
“叮--”尖锐的碰撞声。
还未接近君夙三尺,阵中飞箭已经折毁在地。而从始至终,阵中的人毫无动静。
虽然已经猜知结果,但穆阳还是忍不住惊讶。
--他活了二十八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变态物种。没有动静却能将人将飞矢拒于三尺之外,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这说明……
这人内力极为了得,才能御内力为屏障,将外界所有东西都隔绝。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穆阳笑面吟吟,玩心大起兼具杀意渐浓。
……
十面埋伏阵一启,阵中阵外五行分离,虚实真相只在一个临界点间。踏过这个临界点即可进入杀阵,而杀阵由列阵者所知,却不为列阵者所控。
阵外,苏隐席地而坐: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
殷锦身侧的长离微微皱眉:“苏姑娘,她……”
殷锦似笑非笑:“背书。”
“苏姑娘都背了好几日了。”
“长离,你可别给本殿提这些心动则幡动的东西,小心本殿不痛快了治你大罪。”
“……”
--殿下,属下想说的不是这个。
殷锦目望空空的蔓草区,目光深深:“长离,这是第几日了?”
“回殿下,十八日。”
殷锦低头细思:“十八日过况了。”
“殿下,据说江湖人若是闭关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两三个月,这闭关期间都是不吃不喝。以千机楼主的变态,只怕先坚持不住的是神策营的人。”
殷锦忽然笑了。
“神策营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会咬着牙关从地狱里爬出来,没有什么坚持不住的,他们可是父皇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承吾皇命,遵吾皇令,铩羽而归,这是神策营的使命。
长离默然。
“……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苏隐睁开双眸,一泓清韵,世间灵气。看似宁静,若是细瞧则可看到那眼底的微澜。
“太子殿下。”苏隐起身,慢慢走近殷锦。
“不继续背书了?”
苏隐:“……”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长离皱眉:“殿下,苏姑娘,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
苏隐和殷锦对视一眼。
腥味。
空气中丝丝缕缕浅浅血腥味飘来,苏隐微怔,手指乍然紧攥。
“怕不是,阵中死人了。”
“而且,死的人应该不少。”
僵直。
手脚冰凉。
眉心瞬跳。
苏隐心底升腾出一股惊惶来,最近种种不安的异兆,总让她觉着好像有什么要发生。
抿唇,她向前迈出一步。
“殿下,苏隐请求入阵。”
殷锦一怔。
“你,在说什么?”
苏隐抬眸对上他的眼,清亮,坚定。
“苏隐,你可知那是十面埋伏阵?”
“吾知道。可是殿下一开始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齐天师的十面埋伏阵,基于五行八卦演练而成。入阵者,要么破阵,要么被困阵中一生,要么被列阵者所杀。然而破阵之法除了楼兰帝主,也就只有齐天师知道。
殷锦定定看着她,忽然轻笑:“我怎么会忘记了你是齐天师最宠的小十一。”所以十面埋伏阵的破阵之法齐天师定会告诉苏隐的。
“如果我说这是父皇的命令你相不相信?”
“殿下,信或者不信对于吾来说都不重要。”
事实是,她必须进入十面埋伏阵。
如若千机楼主死了,她可以保证神策营的人离开十面埋伏阵;如果他没死,完不成任务这些人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她依旧要借助这个阵子对他下手。
“苏隐,这才十八天。”
苏隐摇摇头。
“殿下,吾最近总是惶惶不安,总觉着我命中大劫即将降临。”
殷锦一怔,猛然抓着她的皓腕。
“什么大劫?”
“吾亦不知。”苏隐摇摇头。
“你……”
“殿下,便允了苏隐入阵吧。”
怒意忽起。
压制。
殷锦松开她的手,低低一笑道:“苏隐,你竟然为了入阵编出这等话来欺骗我。”
“殿下……”
“别说了,本殿不允许,至少现在还不允许。”
苏隐抿唇。
又一晃几日过去,空气中的腥味渐渐浓重。
黑夜将倾,风云转瞬。
苏隐自帐篷里弯身而出,只是才出帐篷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