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花为人随和,即使在婆家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不愿丈夫夹中间两头为难,不想给老人难堪,也不曾尝试改变处境,只是逆来顺受。嫂嫂穿着颜色搭配不当,小姑可以当时指出,教导着帮嫂嫂纠正,或者热心肠的传授心得,嫂嫂光彩照人,小姑脸上也有荣耀。若是发现错误不说,任嫂嫂艳俗过市,由人侧目,遭受贻笑,背后还要讥笑,“深红衫衣,配宝蓝长裙,这装束,活似孔雀开屏哦,吸引得周围的人,齐刷刷向她看,自认为注目率高呢,实际人家只是当妖怪看呗!”人前还要挖苦,“金黄长袖大袄,搭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咦,中西乱套,不伦不类,喂,大家看起来,像不像马戏团的小丑呀?你有点品味能不能?不懂装扮就龟缩在家带孩,莫要人前丢人现眼,好不好啊!”她捉弄和嘲讽嫂嫂,像随便抓街头巷尾的陌生人一样,拿来戏耍取乐,她训斥和打击嫂嫂,像对无知幼童般,毫不尊重,不留情面,故意当众羞辱,这就不是缺心眼,是缺大德了。
周围的观众哄笑起来,惊奇地盯着袁春花上下打量。袁春花紧张和窘困得恨不能展翅高飞,她拙嘴笨舌,一时间又无言辩解,只知回头怒目逼视着肖琳。肖琳像斗鸡似的昂首挺肩,正傲慢注视着她,一副胜卷凛然的样子。目光僵持片刻,袁春花转身离开这个腌脏的污垢场地。肖琳高八调的大声嚷嚷,“我敲了开场锣,大家等待着看猴戏呢,你怎么就打了退堂鼓呀?难道不要赏钱了吗?求求您家,不要溜哈,翻几个筋斗嘛,可比沿街乞讨挣得多啊!”身后传来人们“嘻嘻”,“嗤嗤”,“哈哈”,“呵呵”的乐不可支。袁春花感到耻辱,气得浑身打颤,嘴唇直哆嗦,可有什么办法能堵住别人的嘴巴呢?一股暗火在袁春花心里雄雄燃烧,沸腾着无孔不入的烦躁,她忍不住向老人告状。张森林拍案大怒,便词严历色的狠狠批评肖琳一番。
父亲的责备,肖琳低眉垂首忍受着,沉默不语不抢白,也跟嫂嫂赔笑认错,也信誓旦旦不会有下一次了。可肖琳当着大伙的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后却恶习不改,但父亲的怒火,也让她学乖了,变狡猾了,讥讽不再当面,坏话在背后说,即使说得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无论是嫂嫂无意间听见,还是别人传到耳边,不管是哥嫂的责问,还是父亲的追究,她都可以矢口否认。既然在人群里说过,听众便不止一个,她的铁杆姐妹能够帮着保密,普通朋友却不会替她隐瞒,况且她的熟人与亲戚,同时也是嫂嫂的旧识与亲戚,毕竟大多数人还是懂事理,也讲道理,更愿意说公道话。这便意味着,肖琳可以否认,她的铁杆也可以撒谎,但父亲和哥嫂嫂却能够通过调查取证,彻底揭露她的真面目。家人没有这样做,说到底仍是不愿给她难堪,不想她见人抬不起头来。再者,好人说不坏,坏人说不好,一张嘴再如何厉害,也改变不了众多人心里的是非评判标准,她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又有何妨碍呢?家人正经事都忙不过来,哪能浪费精力计较些闲话呢?耳旁风罢了,懒得搭理它,就是对自己好。
肖琳对自己的惨败,浑然不觉,依旧摇唇鼓舌,坏话说个不停。也许不是真正的坏人,可能也没有极大的怨怼,甚至未曾发生不愉快的吵闹,但自己一家人,有事有话不当面说清楚,背地里却在人群中牢骚满腹,散布隐私,导致家丑外扬,无疑是制造矛盾,确实愚蠢。亲属是最亲近的关系,是最亲密的家人,一旦不和睦仍要共处,也是最顽固的强敌,也是最阴险的仇人,越是表面友善的人,往往是背后说坏话最多,也越是暗箭伤人最重的那一个。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恶习虽小,却像跳蚤附身,咬得人日夜不安宁,恶语纵轻,也似虱子爬头,痒得人抓挠不休。诸如此类的事,一而再的发生,怒发冲冠的气,再而三的复生,虽然道理都明白,但被伤害的痛苦,却无法让头脑始终保持清醒,强行压抑的修养克制,毕竟逆天性拂人情,权衡利弊得失的理智,毕竟非心甘情愿,因此意气用事,感情冲动,才是年轻人的常态。最初的宽恕之意,则渐步消散,心常愤恨,成见生也,芥蒂生也,嫌隙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