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若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悲痛。
“我唯一的姐姐被他们找到抓住,囚禁起来,生死不知。我被定性为叛徒,偷盗家族至宝而逃。所有支持我父亲的族人、长老都在一夕之间惨死,为了活命,我只好隐姓埋名,四处流浪。”
“救下我的那位前辈是我父亲生前的一位好友,我从他那里学会了易容术然后就离开了。从那以后,世上再无张云若,多了一个冷酷无情、满心阴狠算计的女修薛蘅。”
薛蘅为名,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忘记报仇雪恨吗?慕萱猜测着。
她不知道那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张云若是如何在瞬息巨变时挺过来的,不用问,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从一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小女孩蜕变为时时刻刻都要拼命活下去并且活得强大的女修,这中间的代价未免太过惨重。
张云若忽然笑了,转头看着慕萱,道:“唯一能证实我的身份的,就是摄魂铃和翻天印,所以为了不暴露,我从不轻易把这两件法宝拿出来用。实在不得已用了,那看到这法宝的人就必须死。萱儿姐姐,我该相信你吗?”
慕萱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慕萱无所避忌地看着张云若陌生又冷淡的脸,看着她没有感情的眼睛,真挚地笑着,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良久,两人突然一同扯动了嘴角,很没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又是沉默。但这次沉默并不尴尬,因为没了试探,多了信任。信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可能是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也可能是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一个声音说,这个人可信,那便信了,就这么简单。
最后还是慕萱打破了沉默,问道:“你……出事之后,有去找过聂流风道友吗?”
张云若淡淡笑着,眼神也有了几分光彩:“当日他送我回到张家就立即离开了,还不知道张家发生了大事。后来我四处流浪,也曾遇见过他几次。我易了容,整个人也变得不一样了,流风哥哥没有认出我来,就这样擦肩而过。”
“为什么不与他相认?”慕萱觉得有点奇怪。
“然后呢?”张云若反问,“再把他拖下水?流风哥哥本就是闲云野鹤之人,并不欠我张家什么,我不愿意他被此事束缚。年幼时我经常缠着他,想来对他来说已是很大的困扰了,如今他脱身事外,父母之仇我会亲手去报,不会连累任何人。”
慕萱哑然,半晌才道:“报仇这事,既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单枪匹马,你一个人去做,太危险了。那伙人能把你父亲及亲信一网打尽,除了早有准备,实力也肯定不俗。”
“是金家的人,他们勾结我二堂叔,陷害我父亲。金家有元婴修士坐镇,对付我们张家根本不费功夫。”张云若避而不谈一个人报仇的问题,说起了这些年暗中调查的结果。
“哪个金家?”慕萱心中一突,已经有了个猜测。
“昆仑西丘有名望的那个金家,萱儿姐姐知道?”
果然是金易他们家!慕萱点点头,道:“我曾和金家之人打过交道。你可知金家为何突然对付你父亲?”
西丘金家和东墟张家,相隔遥远,事情发生前并没有生死大仇,显然是为了某种利益或某件东西,难道这和金易抓自己进行的神秘祭礼有关?
张云若冷笑道:“对付我父亲,自然是有人出了足够高的价码。金家只是背后出手,并未露面,拿了好处还能置身事外,何乐而不为?更何况除了这些,还有摄魂铃和翻天印呢,便是元婴修士也不会不动心!”
慕萱细细思考着自己所遇之事与金家插手张家之事之间的联系,大胆地进行了猜测,或许都是为了完成金家老祖宗所说的神秘祭礼。这些都还是猜测,所以慕萱不打算告诉张云若。
“无论如何,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张云若恨声道。
多年的磨练早已磨去了她的盲目和冲动,认识到与仇家的差距之后,目标更为清晰,那就是早日修到元婴期。她拼命修炼,就是为了早一天手刃仇人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慕萱没有劝,因为有些不用劝,有些劝了也没用,张云若自己会有判断。
“有事情需要我帮忙,一定不要客气,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的话。”最后,慕萱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两人互留了千里传讯符,以待来日,然后便告辞了。她们都很忙,没有时间说闲话。
张云若暂时不打算出去这个地下世界,慕萱与她不同路,两人的方向截然相反。望着张云若渐行渐远的背影,慕萱感慨了一下世事无常,又想到不知踪迹的乔玦,一时间百感交集,心绪纷乱,踌躇不前。
越往出口走去,碰见的杀人越货之事越多。慕萱小心再小心,尽最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再吸引一堆人过来打劫。
她也不是只埋头走路,遇上打劫的一般也会远远地瞄上两眼,默默估算着对方的实力。一路看下来,慕萱慢慢有了个发现。
在她返程的路上遇到过一拨散修,当时只是觉得有点怪,却说不上来,这一观察,慕萱却看出端倪来了:打劫的散修太有纪律性太团结了!而且这样有组织有纪律的散修为数不少,修为很高!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可能是大门派或中等门派的弟子。其他门派不可能大老远偷偷摸摸调派这么多弟子前来就为了打劫,那么嫌疑就只在赤霞派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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