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听说过!”
太听说过了。
石咏不算是对历史很熟悉的人,可是却听说过这位老爷子乃是铁杆二阿哥一党,一废太子之后带头上书请复立太子,二废之后却也锲而不舍,甚至在康熙在位的最后一年,兀自孜孜不倦地请复立胤礽为太子。
可是……贾府,难道以前不是曾经党附二阿哥的吗?
这下子石咏有些犯懵:为啥一个铁杆二阿哥党,要平白无故打击一个旧日曾经党附二阿哥的人家?
“琏二哥向十三爷打听过么?”石咏想了半天,若是贾琏没法儿动用那些贾府的关系,他们认得的人里,又靠谱的,恐怕就只有十三阿哥了。
“来之前曾想上金鱼胡同去一趟的,但是想起十三爷身上恐怕还有服,只怕贸然请他出面,也不大合适。”
石咏想了想,知道贾琏算错日子了。十三阿哥为岳父服缌麻,三个月之后即可除服,倒是十三福晋为生父守孝的时候要久一些。
但是十三阿哥久已远离朝堂,前年庆了一回生,都还惹来皇父训斥,要拜托他去打听吏部官员任用的事务……贾琏与石咏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太妥当。
“琏二哥别着急!”石咏想了想说,“古人不是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么?如今失了这个机会,焉知不是为了后头有更好的?”
他自己也觉得这安慰有点儿虚,赶紧补上一句:“不过,咱们怎么着都得把这背后的道道给问清楚才好!”
这时候的贾琏,着实是情绪低落。
早先他得了山东实缺的时候,荣府上下的风向一起朝长房这边转了过来,府里不再只有二房的宝玉是凤凰蛋了,旁人似乎终于注意到长房还有个贾琏,是不止晓得打理府中庶务的。
可是贾琏这个实缺一旦没了着落,那般人情冷暖就全露了出来,老爹贾赦对他不闻不问,二房对他冷嘲热讽,唯独凤姐儿给了他些慰藉,只说不做官便不做官,反正如今生意做得正顺溜,在京里也有大把的银子赚。
然而贾琏心里却不是滋味儿,他求官做根本不是为了赚钱捞银子的,这点凤姐儿就没法儿理解他了。
到了这时,反而是石咏给他的鼓舞更实际些:打听清楚背后的原因,来年再战,他还年轻,他还有本钱……
于是乎,贾琏与石咏各自分头托了关系,想打听打听王掞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恼了贾府。但大约他们问得都不怎么得法,足过了大半个月,还是什么都没打听着。最后还是十六阿哥悄悄给石咏指明了方向:“姓贾的,可不止一个府啊!”
石咏一听就明白了,他是穿越党兼剧透党,“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这是曹公白纸黑字留下来的。十六阿哥说得非常明白,贾琏这次补缺而不得,是受了宁府连累。
可是他也实在不明白,这宁府,究竟怎么着了?
石咏私下里问贾琏:“你们荣府,和宁府,是一个壕里的吗?”
贾琏不明白“一个壕”是啥意思,听石咏解释了才点点头:“外人都说我们与王家、史家,三家织造尚且是同气连枝,别说宁府是祖辈长房了。珍大哥哥又是我们族长,管着阖族事务。旁人提起贾氏,就是宁荣二府,不可能单把荣府当成是一家一姓地看待。”
可是宁府究竟犯了什么事儿,竟能令王掞老爷子这么不待见天下姓贾的?
贾琏是实在想不出。相反,石咏却知道些线索,只是他不晓得怎么跟贾琏开口。
他总不能开口说:听说你们贾氏一族的族长,跟自家儿媳不清不楚的,而且据说那位儿媳,还是金枝玉叶,身份不同?
石咏所猜测的这些,都来自后世对红楼的分析,其中一说乃是猜测贾家媳妇儿秦可卿的身世特殊。据书中所载,这秦可卿本是无父无母之人,营缮郎秦业之女因当年无生育,便向养生堂抱养了她,后来将之嫁给贾蓉。
后人又根据种种蛛丝马迹,推演出这秦氏原是废太子胤礽之女,贾家为了政治投机,便匿下了金枝玉叶,偷偷养着。后来事情败露,秦氏便不得不死。1
关于秦氏有这许多种种猜测,乃是因为宁府实在是谜团众多:贾珍这一支,三代单传,贾蓉却娶了这样一个出身不显的“贫女”,偏生这个“贫女”又行事温柔大方,被贾母赞为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实在是由不得旁人不联想。
想到这里,石咏便委婉问起贾琏,只问他宁府里都有哪些人,贾琏便从住在道观里的贾敬开始数起,数至贾珍、贾珍的继室尤氏、贾珍之子贾蓉、贾蓉的继室胡氏……
石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时空里的红楼版本里,秦氏……已经不在了。
待送走贾琏,石咏回到自己的住所,小心翼翼将那只“红定”鸳鸯枕请出来,恭敬地称呼一声:“红娘姐姐!”
红娘“咦”了一声,问:“小石咏,怎么了?”
“这个……有事想要请教。”石咏问得吞吞吐吐,毕竟这事儿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但是他又觉得,此时必须要问个明白。
石咏关心宁国府的事儿,全是为了贾琏。若是宁府有事,回头一定会连累到贾琏身上,虽说还不会涉及石咏,但是朋友一场,石咏不忍心看朋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牵连。
“这个……红娘姐姐以前是在宁国府的吧!”石咏小心翼翼地问。
“是!”红娘的语气突然开始转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