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说来,当一个女子被冠以“某某第一美人”名号的时候,说明这个美人不仅人美,并且足够高调以至于到了口口相传的地步。
吕家曾是江东富甲一方的商贾,祖祖辈辈做的都是皇家生意,如此家世,加之天赐的姣好容颜,吕碧琼尚在豆蔻年华,就有不少的乡绅氏族巴着上门想与其缔结姻亲。
吕父挑挑拣拣,最后敲定了庐江陈家的大公子——彼时皇帝的亲外甥,两家人喜气洋洋的签好了婚书,就数着日子等碧琼行好及笄礼风光出嫁。
然而好景不长,皇城突遭宫变,先是梁帝遇刺,皇族落荒而走,再是各方诸侯纷纷响应起义的旗帜,一夕之间,天地大乱。
梁朝亡了,身为皇亲的陈家自然成了杀鸡儆猴的头号对象,没多久,陈家就被叛军给削了,吕家不可避免受了牵连,偌大的家业转瞬就被一抢而空。
在那盗匪横行的年代,平头百姓家的弱女子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是享誉盛名的美人,纵是吕父带着他们母女二人东躲西藏,终究难逃噩运,一家三口在漂泊的途中撞上了麦桦山第一霸匪孙黑七的刀口上。
事实上,长陵那年上麦桦山,本是奉越长盛的命令前去劝匪从良的。
他们越家既然在江东扎下了根基,自然希望能护好这一方水土,如孙黑七这般颇有组织颇具规模土匪头领,先试着笼络,实在不行再一锅端——当然长陵上山前就摩拳擦掌做足了血洗匪寨的准备。
怎料想,刚晃到山寨门口,就见了一出土匪强抢美女的戏码。
吕父倒在了血泊中,吕母与吕碧琼在几个盗匪的撕扯下早已衣不蔽体,就在某个山匪失了耐性打算将吕碧琼“就地正法”时,突见一道光影窜过,那人的脖子登时豁开了一道口子,脑仁儿往后一歪,鲜血呲溜在半空中喷成了一股花儿。
在场的十多个山匪被飞来横血糊了一脸懵,孙黑七这个当头头先反应了过来,拔起长刀道:“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长陵迟半拍才从草丛里踱了出来。
山匪们看到来人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脸上戴着银色的半面谱,未见携有兵器,只有右手握着一把绿色……树叶?
孙黑七看来者只有一人,立时端起了大当家的气势,怒喝道:“哪条道上的?敢上我们黑风寨来闹事?!”
“啊,这里就是黑风寨,那没错了。”长陵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你们谁是孙黑七?”
孙黑七道:“老子就是黑风寨寨主!你是何人?”
“哦,在下姓越,”长陵敷衍的抱拳道:“奉家兄之命前来见贵寨孙黑七商谈一事……”
孙黑七正要说话,身旁一个豹头环眼的二寨主警惕凑近道:“大哥!这人瞅着邪乎,三弟莫名其妙的死在他手上,千万别废话,趁他的同伙没来,将他拿下……”
“那就是没得谈了?”长陵听到了这番耳语,“不谈也行,不知贵寨有多少人马,就你们这……十七个?”
那二寨主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凶牙,“咱们寨中还有六十八人,你刚刚杀了我兄弟,现在想跑,迟了!”
“那是有点多……”长陵眉头一蹙,忙走到树丛边又捞了一手树叶,“这下应是够了。”
众人还没听明白,这时忽见一个矮小的山匪颤声叫道:“三寨主、三寨主他是被一个树叶给割破的喉咙……”
这一语吓人,孙黑七回头一瞧,才见插在老三的喉口上的玩意儿果真是一枚树叶,二寨主不信邪,人傻胆肥的将刀一指:“一个个怂蛋!别信这种唬人的玩意儿!老子就还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干不过这么细挑儿的货!都别给我上!”
“慢着!”孙黑七长手一挡,多往前走了一步,“敢问阁下全名。”
真是麻烦。
长陵不大情愿的放下了蠢蠢欲动的双手。
“在下江东越长陵。”
烈日下炎风阵阵,却令山匪的背脊间生出了一股飒飒寒意。
就在三个月前,孙黑七曾带着一帮兄弟下山意欲投靠叛军,走到半路才知叛军中十八个武艺高强的领兵头颅被排成排悬在城门前,其麾下数万兵马一夜之间归降于江东越家,而那个割头就跟切韭菜的人,名字就叫越长陵。
黑风寨这群山匪听得此事,吓的连夜快马加鞭藏回寨中,歇了整整一个冬天,最近听说越家在外讨伐鞑子,这才重新出来小范围的走动。
今儿个只是在自家门前宰肥羊,怎么会把这瘟神给招来了?!
这下没人敢吭一声,孙黑七连声调都弱了三节,“您,您方才说越大公子请您来和我商谈事情,不知是……是什么呀?”
“我哥听说你们黑风寨久据麦桦山,时来鱼肉乡里,横行霸道,近来愈发猖狂……”众人闻言热汗都冒出来了,又听长陵道:“所以他让我来走一趟,看看你们能否改恶从善,弃匪从军,将手中屠刀用在真正可用之处……”
她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实在是太墨迹了,于是省略了一连串临出门前兄长的谆谆叮嘱,直接收了尾:“总之,你们要是愿意归顺我们越家,那这事就了了,要是负隅顽抗……算了,就眼下这么个状况……”长陵瞟了一眼横尸的那个山匪惨状,“行吧,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心志坚定的惯匪,说了都是白说……”
她往前一步,踩中树枝“噼啪”一响,震得孙黑七心肝胆颤,忙道:“等等等等,我们没说不愿意啊。”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