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虽身具迎风拂柳步和凌波微步两大绝顶轻功,但华山是天下之险,却也不能说上就上。待爬到半山腰时,天候骤寒,铅云低压,北风渐紧,没一会,天空竟飘下了一片片的雪花。萧遥心中本就十分烦恼,此时便尽力地折磨自己,只盼能以肌肤之痛换得稍减心中烦乱之意,是以也并不找地方避雪,风雪越大,反而越是在□崖峨壁处行走。行到天色向晚,雪下得愈发大了,足底异常滑溜,道路更是难于辨认,若是一个不小心脚下踏空,势必会掉入万仞深谷之中,跌个粉身碎骨,但此时萧遥也不在乎,将自己的性命瞧得极是轻贱,只盼这样的磨难能够再多来一些,最好处处令自己万分为难,而偏偏却均是束手无策,最后终于跌到谷底才好,因此仍是昂首直上。
又走一阵,忽听得身后发出一阵极轻的嗤嗤之声,似有什么野兽在雪地中行走。萧遥立即转身,循声望去,只见后面突然一个人影幌动,跃入了山谷之下。萧遥见状大惊,赶忙奔了过去,向谷中张望,却见一人伸出三根手指钓在石上,身子是凌空而立,宛若御空。萧遥见他以三指之力支持全身,凭临万仞深谷,武功之高,实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心中一动,刚想要从此人的衣着面貌寻思此人的来历,但见这崖边湿滑异常,稍不留神,便真的要掉下去了。此时萧遥见到这武功高强的怪人,心中的一干杂念早丢到了一边,因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此处十分危险,老前辈请先上来!”
那人哈哈大笑,直震地山谷鸣响,手指一捺,已从山崖旁跃了上来,突然厉声喝问:“你是藏边五丑的同党不是?大风大雪,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萧遥被他这般没来由地一骂,心想:“大风大雪,三更半夜,我鬼鬼祟祟地到底在这里干什么了?”思及自己穿越而来,独在异乡,却辗转流离、波折无定,虽有红颜相伴,无奈却始终无福消受,而想起自己一生不幸,受人轻贱,穿越前庸庸碌碌,好不容易得遇一红颜知己,自己却忽然来到了这南宋世界,而且来了之后却又仍是命运多舛,轻则遭人随便打骂一顿,任意羞辱,重则连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此时当真便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一念至此,突然间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到伤心处,真是愁肠千结,毕生的怨愤屈辱,尽数涌上心来。
那人起初见他大哭,不由得一怔,听他越哭越是伤心,更是奇怪,后来见他竟是哭得没完没了,突然之间纵声长笑,纵身跃到了萧遥身后。这一哭一笑,在山谷间交互撞击,直震得山上积雪一大块一大块扑簌簌地往下掉落。萧遥听他大笑,哭声顿止,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那人却道:“你哭什么?”
萧遥见这人毫无同情心,当即便想破口大骂,但想起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登时只得将愤怒之意抑制了,恭恭敬敬地拜将下去,说道:“小人萧遥,参见前辈。”
那人手中拿着一根竹棒,在萧遥手臂上轻轻一挑,他也不觉有什么大力*来,却身不由自主地向后摔去,谁知,萧遥慌乱之间,左脚竟倒退着踩上了“中孚”位,紧跟着右脚又退一步,身子却不退反进,一个晃身之间,已抢到了那人的左近,脚下方位踩的正是“小过”。如此一下,两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原来,这数月之间萧遥净是在赶路,虽然心中常常有所思,有所想,但脚下的行程却毫不受影响。一路来他经常使用凌波微步,而也正是由于经常使用,这门精妙异常的脚步功法便由此机会,彻底融入了萧遥的潜意识之中。此时萧遥临危之际,已无需再刻意思索使用,便能身随意动地使用出来,就好像天生就会一般。那人见到这等奇妙的步法竟能将场上局面瞬间化被动为主动,心中不由一惊,但对萧遥也不由得开始另眼相看,又问道:“你哭什么?”
直到此时,萧遥才有机会打量他,只见他是个须发俱白的老翁,身上衣衫破烂,似乎是个化子,虽在黑夜,但地下白雪一映,看到他满脸红光,神采奕奕,不知不觉间便让人心中肃然起敬。见到那老者的容貌,萧遥心念忽动,再看他手中拿着的那根棍棒通体碧绿,当即再无疑惑,立刻便想上前相认,但仍是强抑心中的激动之情,黯然答道:“我是个苦命人,活在世上实在是多余,不如死了的干净。”
那老丐听他言辞酸楚,当真是满腹含怨,点了点头,问道:“谁欺负小叫花儿啦?快说给你公公听。”原来,萧遥这数月以来奔波跋涉,以致容颜憔悴,衣衫褴褛,须发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当真便如一个乞丐无异,也难怪这老丐会错认为萧遥也是个叫花子。
听到这话,萧遥心中立时便反应了过来,略一沉吟,说道:“有人欺负我倒是有的,可是我不是什么小叫花。”他想到自己的武功学的极为杂乱,这次既然决定要抓住机会,向眼前这个真正的绝世高手讨教一番,那么自然要谨言慎行,不仅一举一动都要十分小心,言语间也绝不能再犯之前与段紫凝交谈时那般的错误了,因此便照实述说,坦言自己并非跟他一样都是叫花。
那老丐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又用得着哭?你识得藏边五丑吗?”
萧遥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识。”
那老丐道:“我见你一人黑夜行走,还道是藏边五丑的同党,既然不是,那便好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