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丈夫出来,吴氏赶紧往他这边躲。走得急了,撕拉一下,竟被一名泼皮撕掉了半截袖子,露出手腕。吴氏又羞又慌,低头下去。
陶昊怒道:“我认得你们,是街头的瓜皮兄弟,尔等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哈哈,王法?”
一个满脸横肉的泼皮往地上啐了一口:“欠债还钱,才是王法。陶秀才,我们是来讨债的。还不上,就得把你这宅子卖了。”
另一个泼皮嘻嘻一笑:“这破宅子不值几个钱,还得把他夫人给搭上。虽然上了年纪,胜在有些风韵,弄到怡红搂去,或许能卖点钱。”
闻言,陶昊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确欠了不少钱,当走投无路时,为了养家糊口,难免到处借贷。滚动起来,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潘州城中,类似陶昊的人不少。要么生意失败,要么生活困顿,被逼得要卖儿卖女,近乎家破人亡。
“怎地,我们说得不对?”
两泼皮目露凶光,逼近上来。
陶昊吞口口水:“期限未到,我会尽力筹措的……”
“哼,你已山穷水尽,就剩这点家当,能从哪里弄钱?”
“可不是,我们乌老爷便是怕你跑了,特地让咱两兄弟过来盯着。这两天,就吃住在这儿了。且让你家娘子好好陪陪我们,或许能在乌老爷面前求情,再宽限些时日。”
听到这话,陶昊急得脖子都粗了:“这怎么行?”
“咱兄弟说行就行,你少不识抬举,免得动粗。”
两泼皮不管他,径直冲过来,吓得吴氏发出尖叫。
陶昊想要挡住,却被推搡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身子文弱,根本挡不住。
“州郡法纪,看来果然崩坏殆尽了。”
一道声音响起,陈唐现身。
见到有人出来,两泼皮一愣神,看清楚陈唐的样子和穿着后,气焰稍有收敛。陈唐看似也是个读书人,但腰间挎着剑。
“你是谁?”
那边陶昊连忙拉着妻子进屋,随后来到陈唐身后,叹息一声:“陶某无能,叫不矜见笑了。”
虽然在功名上并无什么建树,但一两年前,他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一位衣食无忧的富家弟子,出入有随从簇拥,在家有丫鬟指使。而眼下,却已沦落到被些下三滥的泼皮打上门来,连妻儿都难以保全的地步。
“人有落魄时,亦能东山再起,不必太介怀。”
陈唐拍拍他肩膀,以示慰籍。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泼皮按耐不住了,出声喝道。见陈唐不予理会,其中一个抢步上前,伸手抓来,要试探虚实。
“滚!”
陈唐飞起一脚,踢中其胸口处。这一脚只用了两分气力,但对方已经是横飞出去,摔出一丈余远,半响爬不起来,嘴里哼哼叫痛。
“你,你给我等着……”
另一个泼皮见状不妙,放下句狠话,赶紧去扶起同伴,逃也似的走了。
陶昊赞道:“不矜,原来你武艺如此了得。”
陈唐的本事少在人前显露,外人多不知。不过这趟归来,很多东西总要摆上台面,不可能再藏着掖着了。
他淡然一笑,问:“那乌老爷是什么来头?”
陶昊恨声道:“就一痞汉,仗着有个亲戚在阎家做事,便在外面欺男霸女。”
“阎家?”
陈唐眉头一挑。
陶昊解释道:“现在潘州府,阎家可是很厉害的势力,与谭家并立。”
陈唐问:“那知州和学政大人?”
“战乱中,知州死于非命,年前朝廷曾经派遣过新的知州来,可上任不够半个月,突然暴毙。从此以后,就再没有知州了。如今州郡政事,被同知阎之峰把持;兵甲方面,由谭家在统领。不过谭佰川死后,他们家族内部出了问题,为了争权夺势,闹得四分五裂。”
一直以来,陶昊都留在州府中,对于城内的形势状况,颇有些了解:“顾学政倒是还在位,可这等情形下,他难有什么作为,相当边缘化了。”
学政主要管教育这一块,可乱世中,还有几个能安心读书的?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即使贵为一州学政,当失去了可靠的权柄,也是无能为力。顾学政还能保全职位和家族,本身就不容易了。
陈唐很认真地听着,他进城来,主要的目的便是打探讯息,特别是有价值的情报。本来有些事,是要问詹阳春的,但从陶昊口中获悉,也是不错。
说了一通后,陶昊脸有忧色:“不矜,那两泼皮悻然而去,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回去禀告给乌老爷知晓,只怕会带人来找麻烦。”
陈唐问:“如此,明经你有何打算?”
陶昊苦笑道:“我欠一屁股债,差不多已是走投无路。请不矜教我,该如何面对。”
说着,躬身一礼,态度恭谨。
陈唐道:“我要用人,若你不嫌弃,便随我而去。”
陶昊就等这句话,心中大喜:“但凭吩咐,愿献犬马之劳。”
至今为止,被陈唐招募到麾下的三人,王甫、宁弈,以及这陶昊,都是正经的读书人出身,身家清白,性子殷勤。在才能方面,也许并无多少突出之处,在很多人看来,基本属于文弱书生,难以有甚作为。然而陈唐恰恰看中这个,他要搭建的班子不止于此,只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目前的环境条件,要崛起于式微,一些值得信任,兼且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