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持剑而立,微笑道:“承让了。”
赵三爷脸色怔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叹息一声:“我输了。”
他并非输不起,只是从没想到,竟会输给陈唐,而且还输得毫无脾气。在印象里,可一直觉得陈唐是个读书人,是个文弱书生来着,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一时间,难以接受。
赵三爷忽然明白过来,对方刚才嫌人多,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
“不矜,你这剑法?”
“乃高人所授,还可以吧。”
陈唐自不会多说,他同意赵三爷的切磋要求,展现武力,另有用意。
赵三爷选择合作,不外乎看中陈唐的探花功名,以及未来前景。但在这个基础上,陈唐不介意适当地显露出更多的东西,等于增加底气。
赵三爷不好意思继续打听,摇摇头,脸有颓色。他一向都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以自己的内家实力,在潘州府还算站得稳,可放到外面去,就不够看了。
让他觉得难受的是,自己自幼练武,有家传武学,花费无数精力钱财打熬气血,才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可人家呢,轻飘飘一句“高人传授”,便超过了自己。
原来际遇和天赋,真得胜过所有的辛苦与努力,太打击人了。
不过那些,实在无法强求得来,赵三爷想过这一层,展颜笑道:“不矜你现在文武双全,当真是造化。”
陈唐把剑放回兵器架,道:“只有些自保之力罢了。对了,我今日进城,见城门多有兵甲,一副戒备森然的样子,莫非城中出了事端?”
赵三爷道:“倒没听到什么风声,大概是例行戒卫。自从去年入冬以来,城中状况便外松内紧,一直没停过。”
陈唐摸了摸下巴:“昨日九扇门有两名校尉找上门来,问我些事。”
赵三爷脸色一变:“他们的事,可都不好沾染。”
陈唐道:“两人过来,说要找马。”
赵三爷一愣:“这算什么事?”
“可能是走失了坐骑吧。”
在赵三爷这边打探不到口风,陈唐便不再多问。九扇门的圈子,显然已经超过赵三爷的层面,话题一转,问:“三爷,你家开镖局,走南闯北,多有见识阅历,遭遇怪异之后,不知是否存有档案宗卷之类的。方便的话,可否给我一观?”
闻言,赵三爷眼勾勾地看着他,脸色变幻不定。片刻之后,下了决心:“你想看,请随我来。”
如果陈唐只是个读书人,哪怕高中进士,有官身加持,那些信息,赵三爷也不愿轻易对之开放。可刚才陈唐显露出的剑法,使得赵三爷为之折服,提出的要求,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赵三爷在前面带路,穿过两进的屋宇,来到后院。此地清静,院内种植些花圃,有花丛盛放。
在一间偏房前,赵三爷拿出钥匙,打开,走进去,见里面摆放两排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份份的宗卷,归类得相当清楚。
“顺福镖局,从我爷爷那一代开始,至今,共经历三代。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镖师,只得三、五个趟子手。创业维艰,但他们终是坚持下来了,逐步发展壮大。到了现在,已经有几十名镖师,数以百计的伙计……”
赵三爷进入房内,仿佛被勾起了回忆,慢慢叙说起来。
陈唐听得认真,这些信息,也许并不是他所希望获悉的情报内容,但属于行镖的一个历史缩影,听闻着,也有意思。
在这方时空,千山万水,讯息蔽塞。一件事情发生,哪怕是皇帝驾崩这般的天大事,当传到下面的时候,也可能过去好几个月了,早失去了时效性。
另外,关于地图风土那些,也颇具价值。
这一点,往往是许多读书人所容易忽视的,他们醉心科举经义,全副精力尽皆沉浸于此,对于其他,并不如何关心。就造成了知识面的畸形,读书读得“五谷不分”,如斯情况屡见不鲜。
陈唐到此,自不会犯那般错误,买书的时候,主要为散文游记类,多看杂书。
不过市面上,可选择的杂书并不多,而且作者多为文人,偏重于游山玩水,欠缺真实性。
作为一个主要在路途奔走的行业,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镖师都是一份会走的活地图,他们的阅历见识,弥足珍贵。然而这些人大都不怎么识字,更不会著书立说,他们的故事,最多只是跟儿孙辈们说起,然后随着时间散落,流失……
而顺福镖局内,不知是哪一位前辈有先见之明,建立宗卷,记载下重要的信息,留下宝贵的文字经验,提供给后辈研究阅读。
今天陈唐来,一是买剑;二来便是奔着这些内容来的。
作为一名语文老师,对于书本知识的重要性,他深有体会。一些讯息资料,找詹阳春,甚至问燕还丹,都未必打探得到。
说了一通后,赵三爷道:“不矜,你且在此慢慢看,我先出去处理点事。”
既然做了人情,干脆把这份人情做完全了。房内的宗卷内容,固然都属于镖局的秘密,不少还是付出鲜血的代价换来的。但从价值的角度上,却并不算得什么。
“好,那多谢三爷了。”
陈唐拱手致谢。
赵三爷笑笑,走了出去。
陈唐不浪费时间,架子上的宗卷虽然不等同于一本本书,但数量多了,要全部看完的话,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从第一个架子第一排开始,陈唐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