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发现自己总能在衣裳上面找出一些问题。
这件不行,太俗气!
那件也不行,和她那条孔雀翎的红缎霞披完全不搭调!
这双红绣鞋不行,样式太老气!还有那件圆领的红袄衣,显得她脸大!
换了十几套衣七双鞋,贾羡还是觉得不好。
看着镜子中一身大红衣的自己,贾羡又开始在心里数落自己起来。
你看看你,眼皮子底下和两侧鼻翼上为什么会长这么多的雀斑,这么厚的脂粉都遮挡不住了!
还有,你这眼睛也太像牛眼了,鼓这么大干什么?
贾羡想到自己也就没几天就要真正出嫁了,她便看自己哪哪都不满意起来。
对着镜子照了好久,贾羡猛然想起来,“凤冠霞帔?我现在只有霞披,没有凤冠啊!难怪看起来不对劲!“
想到凤冠,贾羡便想到那日的洞房之礼,又想到以后自己会是太子殿下名正言顺的女人,她的脸便羞得通红通红的,她不由地和镜子里头的自己对视了一下,看着她一脸春情模样,她心里很不好意思,猛的低下了头。
贾羡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抒发一下自己澎湃了心。
她感觉自己此时的心像是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不大声的念一首诗无法表达她的心情。
“百卉俱摇落,孤芳我独起。非是春水艳,亦无秋风迹。寂寂凝霜降,自有牡丹姿。”
这首诗是贾羡前些日子的煞费苦心之作,也是她推敲了好久的得意之作。
她就希望自己入了东宫之后,自己一枝独秀。虽然她的外表不是最美丽的,但是她觉得以自己的性情,终将成为太子殿下的心头好。
虽然贾家一向号称以德教化贾家子弟,可是五年前没念过一本书的贾羡一进宫就知道了做文盲的坏处。
不认识字的宫女永远都只能做粗活,认识字的宫女才有可能做女史。
贾羡从此就把读书写字看作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开心了,她就背诗,不开心了,她也背。
此时,毫无疑问,此时的她是特别开心的。
……
承恩公贾正金今年都有六十一了。
一个不算太大的三进院的承恩公府,和两个弟弟贾正银,贾正铜两大家子的人都住在一起。
本来贾正金是出自于一个正在衰败的淮安伯府,本朝出了一个皇后之后,才升了爵位,坐上了侯爷。
而且,京都是个不宽裕的地方,硬是挤下了几百万人。京都里的勋贵爷也都可以论打卖了。
所以,要找个好地方住,对于这些勋贵们都不容易。
所以,三家挤在一个府上,对于承恩侯府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挺不容易的。
嫡出的儿子和女儿好歹都不用跟别人分享一个屋,因为都请了能工巧匠给他们在楼上修葺了一间。
因为府衙屋什么的,都有定制,楼层最高多少,屋顶上放几片瓦或者琉璃,种种细节都得按照身份来修。
所以,承恩侯也不敢乱盖。
以前是能挤就挤,现在子子孙孙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实在是挤不下,他想让二弟三弟搬出去,他家老夫人不干。
没办法,他只得把府上边边角角利用起来。那些奴仆们住的角房就被改造成上下两层的屋。
底下一层一米五高,上面一层两米多高。
身份低一点的,比如庶出的,就一起睡下头。都是两三人一间屋子,而且还得带着一个老嬷嬷的那种。
身份高的,就挑上头的屋子住。
承恩侯今天的兴致很高。毕竟自家府上又要出现一位贵人了。
现在的皇后是出自他们贾家不错,可是他很明白,这不会长久。
因为皇帝只要一崩,那贾家现在的富贵就什么也留不下。
只有孙女儿阿羡成了太子良娣,生了皇子,而皇子又成了太子,成了皇帝,那贾家的富贵就是永永远远的了。
永享富贵,这是他心中的野望。
想到这里,承恩侯贾正金忍不住对着下手坐着的两个弟弟滔滔不绝起来。
“二弟,三弟,既然咱们贾家的姑娘要嫁进东宫做太子良娣了,那我们这个嫁妆是不是也得好好的给她备上?给即将出嫁的姑娘一份厚厚的陪嫁,那也是极长脸面的大事啊!“
承恩侯的二弟贾正银听了,自顾自的往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里酒,仰起头一口就干了。
他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一脸哭穷道:“大哥!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弟弟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生出的那些个子女没有一个是有出息的,怎么没出息的我就不说了,可他们还都是只进不出的混蛋啊!我都是当曾祖父的人了,这么跟你直说,我都觉得没脸!可没脸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实在是掏不出钱来了!”
承恩侯听了,脸色很不好看。
但是,想到家里头的那位老夫人,他一时之间也没有说什么。
只把眼睛转向了在旁边装聋作哑不说话的三弟。
“三弟?你?”
他三弟也没直接应。
看这问题实在是逃避不了了,他便抬起头急声道:“大哥,你是我亲大哥!这钱,我也掏不出来。公中还不是剩的有几个钱吗?侄孙女儿出嫁,难道公中还掏不出来?”
“公中还有几个钱?”承恩侯忍不住了。
“不是还有五百多两吗?这么多难道还不够?”贾正铜忍不住瞟了对面坐着的二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