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黄昏的时限,若非当真是要务缠身,以蜀道行的脚力赶来公开亭,应当是毫无问题。不过目睹九幽笃定非常的模样,剑子仙迹虽对蜀道行十分信赖,言辞更是掷地有声,亦不免感到少许不对劲。
又是两个时辰无声消磨,仍是不见蜀道行踪影。眼见着天色将暗,众人终于忍不住议论起来。而在叶口月人方面,多次受到他人奚落,九幽终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在与阴阳师、邱霍蛉叶等人仔细商量之后,九幽抬头一看天色,随即面朝中央三先天所在之处,故作大方地冷笑建议道:“时辰将至,本幽皇敬你三人一份薄面,蜀道行若是来不了,再给正道一个机会亦无不可。最后这一战,乃是邪帝武痴之争的结束,武痴传人又非只有蜀道行一人,除了方才已然出战之人以外,你等大可再派一员强将出战。”
“这……”
武痴传人除了蜀道行以外,修为最高的便是箫中剑,但人在傲峰离此甚远。剑君又从不承认自身身份,而剩余的其他传人更非是九幽的对手。九幽此举以退为进,中原之人若是执意不肯,反倒显得恃强无理。
闻人然与卧江子面面相觑,九幽的意思明显要将自己排除在外。不过九幽的条件不算为难,却是不大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往剑子仙迹的方向望去,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决定。
时间分秒流逝,人群嘈杂不休。蜀道行不该未至,但事实如此,剑子仙迹白眉紧蹙思量片刻,亦唯有回身,征询道:“诸位谁愿出战?”
剩余的武痴传人,航谷风等人虽也是上层高手,但离九幽的层次却还差距不少。加之此战关系甚大,纵使众人内心无惧也须为结果负责考量,并不是那么容易决定人选。
商量许久不得结果,剑君十二恨剑眉一轩便欲上前。然而九幽却将袖袍一挥,漠然问询:“剑君你曾在人前否认武痴传人的身份,此刻若要进场恐怕前后言行矛盾啊。”
“武痴传人并无具体身份,更重精神境界。吾之剑曾受前人之惠,承其经验而精进,出战于理无不可。”
倒不是畏惧剑君十二恨,仅是不愿再生其他变数,以及确保十足的胜算,九幽干脆不搭理剑君,反朝着剑子冷声道:“武痴与邪帝的宿怨,怎容外人插手!正道若是执意违背信诺,三教顶峰何不直接顶替身份,亲自下场确保稳稳得胜?不过到了那时,中原的颜面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哦,那若出手的是吾呢?”
“来者是谁?”
“云涛三劫解苍生,一笔挥毫天下定。”
风送悠闲声至,九幽惊愕转头一看,惊见一身橙褐隐士装扮之人踏空徐来,手中金黄叶扇缓缓扇动,轻吟诗号落地。
“沐流尘?!”
“正是云涛梦笔。”
面色淡然以应,沐流尘突然现身公开亭,不仅使得阴阳师与极道天权措手不及,更让闻人然摸不着头脑。
所幸并未让闻人然等候多久,沐流尘便已侧过身含笑发问:“闻人兄想必甚是疑惑?”
“三战关乎叶口月人地盘划分,我并不奇怪九幽等势力会暗中做手取利。但是我确实没有想过,最后来的人会是你。”
对蜀道行的个性,哪怕闻人然十分不喜,也必须承认正事之前,他从不会松懈怠慢。但上回传讯之后,蜀道行究竟有没有与沐流尘见过面,闻人然却着实不知,忍不住问道:“你与蜀道行?”
“一个赌约而已。希罗圣教受到攻击,他之妻女性命堪危,蜀道行两头为难,只能让吾代其而来了。”
有些吃不准沐流尘的意思,闻人然语气微沉道:“那你们达成了什么协定?”
沐流尘面色恬淡,却又似怀深意,答非所问道:“他所谓的考验令人不喜。”
“所以……你们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听到这样的答复,闻人然稍一思索登时领会,这对师兄弟相见之后的大致情形。
沐流尘受制于百年不入世之约,除非彻底撕破脸面,抑或得到闻人然允准,绝计无法代蜀道行决战九幽,要得到世人认可更是艰难。
而闻人然当日在沉渊谷怒斥离去,就算蜀道行情感轻易不对外流露,内心也免不了侠道天道与人伦感情的冲突。
听沐流尘之言,恰在此时暗处之人发难,突袭希罗圣教。蜀道行要么施行所谓的大义,弃妻女于不顾,继续那种“貌似正义”的日子。但在有选择的条件下,哪怕与师弟关系不睦,沐流尘的陡然出现,亦就不是那么令人意外了。
不过没等闻人然开口确认,极道天权已忍不住错愕怒气,道:“沐流尘,你此举是为何意?”
“少时抚剑独闲游,披霜卧萍州,随流飘荡,任东西、情休休;”
沐流尘有剑,懂剑,擅剑,却从不在人前用剑。便似胸有雄才大略,在未到时机之前,亦只是隐而不显。
而与蜀道行的这个约定,实质上对他并无太大好处。因为他的交友范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正道放心。
但在相会之后,亲眼见到蜀道行超然的态度,着实使一贯冷静的沐流尘气愤难抑——仅仅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凭什么师傅临终叮嘱,以后万事皆要仰赖于他?一个连家人都故意疏离的蜀道行,又有什么资格自行其是,替沐流尘决定未来一切?
不能明了,自身为什么不如蜀道行?若是当真有过切实比较,败得心甘情愿也就罢了。但凭什么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就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