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到此处,一剑封禅就算此前尚有疑惑未解,此刻亦明白对方并非敌人。再则,山鬼额上并无火焰标记,且与往昔一面之缘的故交乃是熟识,自然更不会是期望中的吞佛童子。
只是豪迈为人中,杂参着矛盾的偏执,性情里的孤僻冷傲作祟,无论大意有心,杀诫被人所夺,总能挑起剑者斗兴。冷声一哼,一剑封禅手伸向站在三尺开外的剑雪无名:“借剑一用。”
苍白的容颜有如凝冰,静立一旁的剑雪默然须臾,拒不接受吐出六字:“剑邪,邪剑,不借。”
“人邪配邪剑,刚好。傻剑雪,现在你是与吾呛什么声?”
再一问却未换来任何回应,只剩下无声的对视。两者四目相对互不退让,时间一久反让旁人心生不耐。
百岫嶙峋一歪头,手化折桂令扔了过去。人邪虽是不解其意,仍将形态奇异的刀,稳稳接在手里,冷着脸发问:“这是何意?”
“等太久,烦啊。”
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山鬼兴致勃勃道:“青脸的,想要剑就自己抢回来哟。”
“吾用刀,你用剑?哈,倒也趣味。”相较多费唇舌,人邪更擅行动宣示决意。
双方所持皆非惯用之兵,公允平正的约斗,一剑封禅自无拒绝的道理。而不听话的百岫嶙峋,更不会理会旁人劝阻。
人邪的名号很好听么?一剑封禅在北域的凶威,可不是吹出来的;山鬼对杀人有心理负担么?往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更是不知凡几。不让他们尽兴一战,今日无论如何都无法散场。
场间若只有两人,这一架是绝对避之不过。只可惜另外两人均无听之任之的意思……
就在红与褐两道人影身动刹那,闻人然瞬间闪身中途拦阻一剑封禅,同时暗自传音剑雪无名:“一人应付一个,你拿朱厌不宜和他交手,这边交我。”
紧握住黑麻布包裹着的朱厌,出尘寂寥的表情不变,剑雪目光却露三分凝重。
辨别对手实力是高手的基本,剑雪双眼紧视山鬼,熟悉的圣器杀诫,经由迥异之人运用,挥洒着有别人邪暴风般冷锐肆意的飘渺无迹。
爱梅之人无争胜之意,敛去锋芒的朱厌在手,皆以阻挡为先。山灵动如鬼魅,洒逸之姿难料定向。片片霜雪凝冰花,实力本就不俗,加之百岫嶙峋兵刃不合,剑雪守势一时无漏。
反观另外一方,一人无剑,一人使刀,皆非完整姿态。轻灵的剑指,冷锐的刀锋,快若奔电,瞬时相较数合。
一剑封禅以刀代剑,狂放肆意却是分毫不减,剑吟刀啸相交一刹,霎时山腰尘烟波涌,战意更燃:“你,令人杀意沸腾。当年不曾与你一决,真是可惜了。”
“呵,那个时候我的刀比剑厉害,你要见么?”
对谈间,刀旋暴风邪流,失了杀诫禁锢的人,招路越快越邪,双眼隐隐变了神色,本就发青的面容,更露诡绿邪光。
闻人然见状,登觉久战不妙,有意速决。却在此刻,背后突来一道利风。虽无一点杀气,闻人然依然不敢有丝毫轻心大意,应声侧闪避过袭身之物,仔细辨识正是杀诫。
“刀还我,这剑我不要了。”
莫名罢手的山灵,突兀中止的战局,重新互换的刀剑,一剑封禅提起杀诫,立显不悦:“扫兴!”
“是哟。可是这剑我拿着很不舒服,有秃驴……”
没等百岫嶙峋把话说完,闻人然就赶紧打断了山鬼:“百岫,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你去吗?”
“不要,这青脸的很有趣。”似笑非笑的眼望着闻人然,百岫嶙峋收起折桂令,指引血丝编成血冠放在头上,兴致勃勃道,“你不觉得他和我很类似吗?”
“你和他绝对不是同类。两位,麻烦你们先离开,这边交我自己解决就行。”被一言直接拒绝,闻人然回身叹气道。
只是此刻,一剑封禅却是有心,足下不动,眉头皱出几道深痕,面朝百岫嶙峋问道:“类似,此话何意?”
“你问我?我不高兴讲了哟。”
话说一半掐掉重点,百岫嶙峋有意挑衅,红影一瞬跃过三人立身之处,眨眼出了山寺庙门,不绝笑声仿佛四面八方环绕,形影渐去:“你们抓我,那就追过来啊。”
“唉,这条命迟早被他折腾完……”
百岫嶙峋多嘴被一剑封禅留心不算什么,被吞佛童子盯上才是难办。再则今日之会,足见杀诫圣器效力将尽,吞佛童子就算不接触朱厌,也有一定可能现迹。
那要保下剑雪性命的打算,也该是时候提上日程准备了……朝着两人一拱手,闻人然饱怀歉意道:“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其他就不劳两位操心了,来日再会。”
忧心三处却是分身乏术,闻人然也只有就近解决问题。利用魔胎精血开启赦道,剑雪的躯体化为黑莲后,不死药就没法用来救剑雪的命。
那恐怕还真少不了百岫嶙峋的泄杀还阳之能,只是山鬼这一身血债该怎么办呐?
闻人然苦恼不已地离开破败寺庙,立身不动的北域双邪却是各怀心思。
澄净的目光定视着人邪,曾经的疑惑似成定数,剑雪无名空明的语调,隐透旁人听不清的忧虑:“吞佛、封禅,注定是殊途同归?”
“你又重复这一句话了。剑雪,吾讲过,人邪与剑邪,或许才是殊途同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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