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当梅山县城和州府衙门的那些官老爷和贵族富豪们将城门关闭,所有的难民被阻挡在城外之后。断绝的不只是那些本就已经走投无路的难民,更有这些土生土长的宝庆府辖内的农民们。
一分钱能把一个英雄好汉逼死,一升米也能让一个家庭破灭。
在这个天灾年头,为一口吃的,有人不惜折腰屈膝盖,有人杀人放火并强抢。而有的人,却手握美酒更有美在怀而弃食无味。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家人屈膝又算得了什么。也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而已。
王雷的祖上世代都是军卒,自嘉庆、万历、天启年以来的战乱不断,再加上连年的天灾,让王雷一家现今留下的都是一群老弱病残。也就剩下了王雷这一个在百户所的男子维持着全家收入,而王雷的妹妹王丽则是在家照顾着多病的奶奶和身残的父亲。
这让王名想起来了宋朝时的杨家将,一门忠烈最后留下的都是妇孺。家国天下,家还在国字前面呢,连家都守不住如何守国。
在王名看来那就是蠢,也是不孝不忠不仁不义。你是慷慨了,激扬了,然后血洒疆场了,可你的父母妻子孩子呢。在这个时代对女人有着严格的三从四德,她们就得年纪年轻守一辈子的孝,为你年老的父母端茶送水,下地干活当奴隶一样的伺候着你的父母,她们凭什么?还要偶尔来自地痞流氓的欺负羞辱,谁来保护她们?
在后世有一句话,王名觉得非常有理。如果你人不在了,那就会有人睡你的老婆,欺负你的孩子,打你的老娘,饿死你的老爹。所以,有什么理由你不去保护好他们,不好好的活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不为自己家人考虑的人他也不配为人子为人女。
对于王名来说,家人才是我的一切,为了家人,我可以杀人放火,为了家人我可以毁天灭地。因为,有家,才能让人心暖身安。无家,那就是孤魂野鬼。
王雷还是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扔了手中军刀,卸了甲胃。
在最后的跪求之下,也最终没有能从总旗大人那边借来马。落寂的身影,在黑月下无限拉长。
满天星星照耀着苍黄的大地亮如白昼,天道不公,当万物为刍狗。
关闭的东城门楼上,王名、郝水、范才、曾群等人都默默无语,看着王雷那一脸落寂离开的的身影,在黑色下无限拉长。一个个在心中不由的想到,不知道自己等人以后会怎样,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天灾年。
“明子,周哥回来了吗?”王名朝周明问道。
“下午的时候回来了。但是不知道被总旗大人派去哪儿去了?”
“总旗大人不是说让我们旗队守着城门吗?这样,你和耗子一起去营城那边,把周哥也叫过来。”
“行,我现在就去。”
周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本来总旗大人的吩咐就是第五小队守东城门口。而且孙平是被大家瞒着总旗大人让其回家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大家都集中在城门这边,也不会被人发现少了一人。至于其他人,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七都、八都不分家,说的就是七都和八都各村子的人基本都是往来的亲戚,互有通婚。而且也只有一所私塾,所以像王名,郝水他们从小基本都是在田地里放着牛、斗着蛐蛐、捡着蘑菇,在泥巴堆里挖着泥鳅、打着水仗,私塾里互相追赶吵闹着长大的,难兄难弟,谁也不会嫌弃谁。
不到一个时辰,周齐就跟着周明、赫水二人同时登上了城楼。
“你们倒是会选地方,这城楼上面的确是凉快的。比呆在营房内要凉快的多了,不过就是蚊子有点多啊。”周齐看到坐在箭楼内的王名等人笑着道。突然发现好像多了不少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都是王家村子的人。
“强子你们怎么也来了?哦,想起来了,你们是过来拿麻子今日发的那些米粮的吧。”
看到周齐,强子、大山等人也朝着周齐打了声招呼。周、王两家是姻亲,每年拜年的时候周齐都会去王家村,所以彼此也都熟悉。
“麻子,我听明子说是你将大伙都叫到城门楼上来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在来的路上,周齐就已经问过自己表弟周明和郝水了,也知道了今日他们和王雷在营城内借马未成的事。在听到说是王名来叫自己去城门时,周齐就隐约猜到了王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听到周齐的问话,王名并没有先急着回答。而是对着黑子和强子、老飞使了个脸色,三人立刻就朝着城墙的两边还有城墙下警惕的瞄了几眼,才转过头对着王名摇了摇头。
周齐等人看着黑子他们那警惕的样子,都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个个都紧张的伸手握向了腰旁的佩刀。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让强子他们去看看旁边周围有没有其他人,以防走漏消息。”王名对着一脸紧张兮兮的众人解释道。
“什么事情啊,麻子,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吓的我手心都出汗了。”候林放开紧握着的佩刀,一屁股坐在地上道。
“咱们大家都不是外人,很多人还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所以,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出我之口,入你们之耳。”王名看了眼地上的猴子,然后望着周齐、耗子、秀才等人严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