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转过几条街,在靠近江边的那个地方,豁然一下,眼前灯火铮亮,咋打黑的地方过来,眼睛还一时有点不适应,好大一座院子啊,黑森森的大门紧闭,门上匾额写着俩大字“苟宅”,切,不如叫狗窝或是狼圈更为恰当,几盏电灯把门前的空地照的通亮,四周的围墙足有一丈多高,上面还拉着铁丝网,门前俩大石狮子,张牙舞爪的蹲在那,四角是高高的炮楼,不时有持枪的身影闪过,还有探照灯鬼眼似的扫来扫去,真是戒备森严啊,弄的跟监狱似的,这一家子也不嫌憋得慌,小心的沿着院子周围走了一圈儿,好家伙,这一圈足有四五里地,好大的排场,这苟家和周围的邻居不搭边,最近的离着也有好几十米远,也不知是苟家有意这样还是邻居不愿挨着他家,反正是孤零零的,选择了几个易进入的地方,暗暗记下,今天到此为止,天儿也晚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填饱肚子,明晚再来,哼!苟三,就让你的狗命多活一天!
离开苟家大院,沿着大街往回走,想找个旅店住下,走到一个饭馆跟前,刚要进去,里面吵吵嚷嚷的,见两个膀大腰圆、伙计打扮的人,搡搡的把一个瘦小的小孩儿一把倒在大街上,这啥世道,俩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儿,没天理了?我连忙走了过去,扶起他,这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清瘦的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射出不屈和仇恨的寒光,还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的狠厉与老练,他看了我一眼,冲着饭馆的门口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没说话,忙着捡散落在雪地上的香烟,我过去帮着他捡。
收拾完了,他一开口,汉话说的怪怪的,很不流利,他叫巴特尔,是科尔沁草原那边的蒙古族人,打小是孤儿,给王爷放羊,一场暴风雪羊群跑丢了,他怕回去王爷要了他的命,就逃了出来,在前年流落到三岔河,多亏有一家善良的汉族老两口儿,没儿没女的,就收留了他,这才过上安定的日子,好久不长,老两口在去年相继去世,他又成了孤儿,幸亏留下两家破草房,才没睡露天地,唉!又是个苦瓜,可怜的小兄弟,见他还没吃饭,我就要给他买吃的,见这样,他拉着我,来到一个卖贴玉米面饼子的铺子前,买了一大包贴饼子,奇怪啊,这小家伙不是把一星期的伙食都算在我身上了吧?
包好吃的,又拽着我的手,磕磕巴巴的要我到他家去,好啊,反正也没啥事儿,去看看也成,跟着他七拐八拐的,摸黑走了好一会儿,到了两间破烂的草房前,屋里隐约透出火光,一进院儿,打屋里跑出四五个小孩儿来,年纪不大,个个面黄肌瘦,围着巴特尔又叫又跳,看这样高兴坏了,我跟着进屋,地上一个灶坑,黑乎乎的铁锅煮着什么东西,见拿回吃的了,几个小孩儿忙着往嘴里填饼子,吃的那个香,我忙问巴特尔咋回事儿,原来,老两口儿去世以后,他又收留了这几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最小的才十岁,没办法,他强整个烟摊儿,沿街叫卖,这几个孩子每天出去捡些剩饭、垃圾啥的,这才勉强糊口,这不,今儿个见那家饭馆的生意好,就进去卖烟,哪知被老板叫俩伙计给踹出来了,他还说,那家饭馆仗着老板的姐夫是警察局长,做事可不仁义了,见到这情景,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忙把身上带的钱,都掏了出来,留给巴特尔,可他说啥不要,我强留着给他了,见这样,巴特尔特别感动,要和我结“安达(异性兄弟)”,当下,拿来两碗清水,在屋子当间跪下,通告姓名,互发誓言,“秋离安达”“巴特尔安达”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呆了一会儿,我告别了他们,巴特尔一定要送我,我坚决的劝阻了他,见我这样,他只好作罢,并一再嘱咐我常来看他们,我答应了,在回去的路上,心情难以平复,今天结识的这个蒙族兄弟,和我现在的伙伴们完全不一样,可以说,他们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从心理素质来说,我的这些伙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因为巴特尔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听他讲述自己流浪的经过,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就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我都感到惊讶,这是一个好苗子,如一块混沌未琢的玉,如一把未开锋的宝刀,假以时日,稍加磨砺,定能成为我一员得力的战将,令日寇胆寒,这绝对是意外收获!
走着走着,犯愁了,身上的钱,都给巴特尔了,唐少现在是身分文,穷光蛋一个,咋整吧?总不能忍饥挨饿睡大街吧?哎,前面是一家日本人开的店铺,瞧这店面还不小,进去弄俩钱花?这不违背江湖道义,弄日本人的钱,天经地义,毫心理负担,得,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