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脸上一红,说道:“回主子,‘枕底听涛’是关贝勒说的,奴婢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慈禧说道:“咱们新买的那两只军舰,大是大,但船上总是逼仄,住得下这么些人么?”
玉儿立即兴奋地说道:“回主子,住得下的!关贝勒说,咱们最大的那只军舰,是天底下最大的船,从头到尾,差不多有四十丈长!关贝勒说,英吉利是天下第一强国,这么大的船,可也只有两只!别的国家,就算法兰西、美利坚、俄罗斯,都没有这么大的船!”
四十丈?!
这个数字钻进耳中,慈禧先是滞了一滞,然后微微地一阵昏眩。
——四十丈,这到底得有多大?
玉儿好像知道圣母皇太后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关贝勒说,咱们紫禁城最大的宫殿是太和殿——太和殿面阔十一间,总长近二十丈,就是说,这只大船,刚刚好是两个太和殿这么长!”
两个太和殿?!
我知道它很大,可是,我不知道它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之前,“翁贝托国王号”和“杜里奥号”之大,对于慈禧,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既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也就没有具体的参照物可以帮助想像。现在——“两个太和殿”!
站在船头看向船尾,岂非“一眼望不到边”?
圣母皇太后内心感受,只能以“震撼”二字形容了。
她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玉儿眉飞色舞地说道:“关贝勒说,这么大的船,不要说泊在港口里面,就是出海,只要不遇上特别大的风浪,一定也是很稳当的。他可以担保,主子在船上过夜,断不会晕船的。还有,关贝勒说。只要主子不晕船,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他要上折子,请主子坐这条大船,去上海逛一逛!”
慈禧的身子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向玉儿这边扭了下头,动作幅度虽小。却很急促,李莲英正在给她梳头。差一点就扯到了她的头发。
李莲英吓了一大跳,慈禧却完全没有发觉,她稳了稳自己的呼吸,以尽量平缓的语调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玉儿说道:“回主子,这种事情,奴婢怎么敢信口开河?关贝勒确实是这么说的。”
上海!我怎么跟做梦似的?
李莲英用惊叹的声音说道:“哎呦,主子,这可不就是乾隆爷‘下江南’了吗?我听宫里的老人儿念叨,说起乾隆爷‘下江南’的景况。那可真是比一部书还热闹!奴才没想到自个儿有这个造化,托主子的福,这辈子还能赶上这样的大世面!”
慈禧微微摇头,说道:“咱们这个,和高宗皇帝‘下江南’,是不一样的。”
在贝勒府呆了一个晚上,经关贝勒耳提面命。玉儿在这个问题上的“政治敏感度”,可比李莲英高了。她马上接口说道:“主子圣明!咱们去上海,其实就是搭个‘顺风船’。关贝勒说,水师的舰船,一年之中,本来就要南下北上地操练。咱们搭个便船,不多花水师一两银子的!”
慈禧满意地说道:“就是这个话。嗯,这个事,想来关卓凡自有他的安排,没有成事之前,你们两个,可不要跟别人去说嘴——宫里宫外。都不许说!不然,那班都老爷,如果听到了什么风声,必定要啰嗦的,听明白了吗?”
“嗻!”
玉儿说道:“回主子,还有一件事情,想来也是很有意思的。关贝勒说,咱们那两条大船,都要改回中国名字。到时候,要在码头办一个‘命名仪式’。关贝勒说,万国的规矩,给这等‘军国重器’命名,都要请‘国家元首’主持——咱们大清的‘国家元首’,可不就是主子?关贝勒说,英吉利国的大舰船下水的时候,都要请他们的女王主持仪式的!”
慈禧笑道:“呦,还有这个讲究!这个‘命名仪式’,有什么特别的花样吗?”
玉儿兴致勃勃地说道:“回主子,有!关贝勒说,到时候,要在船头挂上一瓶‘香槟酒’,然后请主子将之推向船头,必要打得粉碎,才算礼成。”
慈禧奇道:“这是为了什么?”
玉儿说道:“呃,这个,关贝勒没说,奴婢就不晓得了。”
李莲英说道:“主子,奴才猜想,应该是‘岁岁平安’之意。”
慈禧想了一想,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必是如此。海上讨生活,规矩讲究多,特别注重‘意头’的。”
又问玉儿:“这个‘香槟酒’,又是个什么酒啊?”
玉儿为难地笑了笑,说道:“回主子,这个关贝勒没说,奴婢也不晓得。”
说到这儿,灵机一动,说道:“主子,要不然请关贝勒进一支这个‘香槟酒’,主子尝尝,不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慈禧微微一笑,说道:‘好罢。不过,显得咱们多么嘴馋似的。”
玉儿讪讪地笑道:‘哪儿能呢……哦,回主子,还有一件事情,关贝勒说,大船改名,是要请两宫皇太后和皇上‘赐名’的。”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是“下头”准备好了名字,报上来,“上头”“朱笔圈定”,以示隆重。
慈禧说道:“好啊,‘他’都准备了些什么名字?”
玉儿说道:“回主子,这是军国大事,关贝勒没说,奴婢可不敢乱问。想来这两天就会有折子递上来的。”
好吧,我就等着,充满希翼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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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关卓凡的折子就递了上来,请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