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乱清>第一二九章 重要的副产品

其次,阎敬铭的刚正,已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了。

前任湖广总督官文在任的时候,宠爱一个姓张的娈童,七保八保,这个一仗没打过的家伙,居然“积功”到了副将。此人仗着官文的宠爱,骄纵不法,有一次领着几个兵,闯入一户民宅,欲强污人家的女儿,女子哭叫不从,竟然被他们一刀杀了。

死者父母入城告状,府县都不敢过问。时任湖北按察使的阎敬铭闻讯大怒,带着臬司衙门的人,满武昌城抓“张副将”。张姓娈童吓得赶忙逃进了总督府,求官文庇护。

阎敬铭闯进总督府,点名要人。官文推说自己有病,拒不接见。阎敬铭对随从说:“拿我的铺盖来!我就在总督府的花厅住下了,侍候大帅的贵恙!”他说到做到,真就在总督府打起了地铺。

总督府上下目瞪口呆,整个武昌官场都轰动了。官文暗地托湖北巡抚严树森、武昌知府李宗寿向阎敬铭疏通。严、李都是阎敬铭的陕西同乡,但不论二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唇焦舌敝,阎敬铭总是不允。

到了第四天,官文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好出见,他向阎敬铭打躬作揖,求他放过“张副将”。阎敬铭仰面向天,岸然兀立。

最后,官文竟然跪了下来:“丹初,好歹卖我一个面子!”

旁边的严树森、李宗寿都说:“丹翁,你太过分了!”

阎敬铭至此亦知杀“张副将”不了,提出:立将该犯剥去一切品级职务。遣送回籍。不得逗留片刻。

官文虽然不舍。但情人的脑袋总算保住了,只得答应下来,然后叫“小张出来,谢过阎臬司不杀之恩”。

张副将期期艾艾地挪了出来,刚刚跪倒磕了一个头,阎敬铭就翻了脸,大喝一声:“来呀,剥去衣裤。重杖四十!”

臬司衙门的衙役立即上前,将张副将颠翻捆拿,就在总督府的大堂上,一杖一杖地打了起来。

张副将哀叫“大帅救命”,官文心痛如割,但势不能开口求情,只好掩面内进。

打完了板子,果真“即时发遣”。但阎敬铭并未完全遵守对官文的承诺,没有将犯人“遣送回籍”,而是远流边疆。

有意思的是。官文并未因此事恨上阎敬铭,反而上疏密保阎“才堪大用”。阎敬铭能够出任山东巡抚。和官文的保荐是有相当关系的。

官文此人,虽然无能,却很晓事,不然也不能因了胡林翼、曾国藩之能,而成其伯爵之封、总督之位。他密保阎敬铭,虽多少有“调虎离山”、“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但也说明,官文还是有心胸的,同时也算有眼光;而阎敬铭的无欲之刚,是没有人不佩服,没有人可以锐其锋的。

再次,阎敬铭本就是户部主事出身,通经济,会算账,更熟知户部的种种情弊。

这样的一个人,拿来清理户部积弊,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户部的积弊何在,其实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但都以为积重难返,不敢亦不想去动。关卓凡想,如果连阎敬铭也动不了,这个户部,大致真就没有人动得了。那么烂透了的东西,将来就只好一刀切掉了。

户部这一块,关卓凡现阶段并无意分宝鋆的权,何况前不久的安德海一案中,还颇得其之力。关卓凡的想法是,阎敬铭“主内”,宝鋆“主外”,作为国家财政中枢的户部,庶几能够除弊兴利,为国家兴作,提供更多的资金。

当然,长远来说,他还是要分户部的权的——分到“顾问委员会”的“国债股”去。阎敬铭入户部,一定意义上,是去替他打个前站,做一做“减法”。

这个“减法”怎么做,暂时按下不表。

阎敬铭会听关卓凡的话吗?

会。

关卓凡要阎敬铭做的事情,就是阎敬铭想做的事情。阎是一头地道“顺毛驴”,既被关卓凡捋得如此之爽,他的话,为什么不听?

再说,阎敬铭虽然不可能是任何人的私人,但他正被山东籍官僚群起攻之,既郁闷,又委屈,四边不靠,这种情形下突然被超擢至中央部院,他再刚直,也要感激关卓凡的知遇吧?

用丁宝桢的道理,亦有相同之处。由署理布政司一跃而真除巡抚,这番风云际遇,对关卓凡这个荐主,丁稚璜亦不能不生出知遇之感吧?

也有不同之处。

丁宝桢之清刚,不在阎敬铭之下,但阎敬铭相对保守,而丁宝桢开通得多。办新政,丁宝桢能够理解和接受关卓凡的思路,完成关卓凡的要求,这方面,阎敬铭就远远不如了。所以,“除弊”,要用阎敬铭;“兴利”,要用丁宝桢。阎敬铭去做户部尚书,丁宝桢来做山东巡抚,正是各得其所。

关卓凡并非每个重要岗位都要用自己的“私人”——他也没有那么多“私人”,关键是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要和他志同道合,则他的想法和政策,就可以顺利推行,事半功倍。

而且,关卓凡和阎、丁二人,之前也少有交集,关贝子正可以此示天下大公无私。

进剿黄崖山,本身并不是多么重要的战役,但副产品非常重要,总结起来有以下三项:

一,关卓凡的手就此伸进了国家财政中枢。

二,在加强了对山东的影响和控制之后,关卓凡在沿海地区的势力,自天津至广东,乃连成一气,新政“一线”的拼图完整了。

三,政治上虽然生了风波,但军事上,对整编后的山东绿营的战力,朝野上下都是非常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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