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报,关卓凡眼中,已是灼然生辉,“苏窦山……地图!哦,海图!”
叫地图也好,叫海图也罢——杭州湾外海群岛的舆图早已备好,关卓凡凝神细看,过了一盏茶的光景,他抬起头来,轻轻透一口气,拿指尖在图上轻轻一点,说道:
“这一片海域,岛屿众多,航道狭窄,可供大吨位舰船安全通行的航道,更加有限,而苏窦山位于该海域之北部,‘北京—东京’舰队则自南而来——”
微微一顿,“嗯,即是说,若我们可以提前确定法舰队的目的地,那么,其航线——其如何自南而北、穿越该海域之航线,也就可以提前确定下来了——是吧?”
施罗德、田永敏齐声说道,“王爷睿见!”
关卓凡右拳左掌,相互轻轻一击,“好!”
“还有,”施罗德目光灼灼的说道,“‘北京—东京’舰队自马祖岛北上之后,大约是为了打心理战,加威慑于我方沿海地区,在保证航行安全的前提下,其航线,一直是努力往海岸方向贴的,因此,其一路的动态,皆在我方掌握之中——”
略略一顿,“可以确定,‘北京—东京’舰队一直不疾不徐,始终以四分之三标准巡航速度,匀速航行。”
“四分之三标准巡航速度?”
“是!”
“嘿!”关卓凡轻轻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不疾不徐’——从容的很呐!”
施罗德一笑,“王爷既这么说——看来,我这个成语是用对了!”
顿一顿,“以此速度,如无意外,四十八小时之后,‘北京—东京’舰队将抵达杭州外海海域——”
说到这儿,语气变得兴奋了,“法舰队进入是片海域之后的航迹、航线,既可以提前确定下来,那么,王爷,咱们就可以——”
打住,攥紧右拳,用力的、小幅度的挥动了一下。
关卓凡微微一笑,“施罗德是一脸的神采飞扬啊!嗯,我晓得你们的意思——咱们就可以提前在相关海域布阵了!甚至——设伏了!”
微微一顿,“总之,打他个冷不防!”
施罗德、田永敏再次异口同声,“王爷睿见!”
“咱们的舰队,”关卓凡问道,“目下到了哪儿了?”
这一回,轮到田永敏回话了,“还没来得及给王爷回,也是刚刚收到的电报——咱们的舰队,今儿一早,天刚放亮的时候,进了吴淞口了!”
“哦?”关卓凡略觉意外,“丁禹庭他们的动作,够快的呀!”
田永敏:“也只是正常巡航速度罢了!”
顿一顿,“威海卫那边儿,舰队一直处在二级战备状态中,算是枕戈待旦了,一声令下,说起锚也就起锚了——丁禹庭他们,是下午三点钟收到出兵的命令的,起锚的时间是深夜十二点——本来还可以再早些的,夜半出海,是为了避法国人的耳目。”
再一顿,“航行近三十个小时,抵达长江口——如果是到杭州湾的话,还要再多些时间——长江口距离威海卫,到底比杭州湾要近一些。”
“哦,是,”关卓凡点了点头,“我忘了这一茬儿了。”
沉吟片刻,“好,那就剩下一件事情了——”
微微一顿,“这个巴西勒,可靠不可靠?他到底是法国人,会不会——”
打住。
辅政王的意思,施罗德、田永敏自然明了,二人对视一眼,施罗德微笑说道:
“回王爷的话,若说巴某真正‘可靠’,大约是谈不上的;不过,若说他竟敢同法国政府勾起手来,给咱们下套儿,却也绝不至于。”
“之前,此人的底子,咱们就已经起的很清楚了——”
“巴西勒初初来到中国的时候,除了一个‘航海家’、‘探险家’的名头,几乎身无长物,他做生意的那一小笔本钱,还是一个旅居上海的法国公爵夫人替他打点的——”
哦?还有介么一层?
“‘公爵’是早就去世了的,”施罗德笑一笑,“而他的爵位,是前朝……嗯,应该说,是‘前前朝’之分茅——几十年间,法国几度改朝换代,名器泛滥,这个‘公爵’,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考究了。”
“上海的泰西人圈子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公爵夫人的年纪不小,巴西勒的年纪不大,而即便公爵夫人年轻的时候,也顶多只能算‘中人之姿’,现在年纪大了,巴西勒做公爵夫人的……好朋友,可不算一件美差!巴西勒能从她那儿弄到这笔钱,忒不容易了!因此,钱到手之后,特别珍惜,一个铜板也不肯浪掷的,起早贪黑,克勤克俭,风里来,雨里去,总算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身家。”
那个“忒”字,施罗德转着调子念了出来,关卓凡想笑,忍住了。
“苏窦山云云,”施罗德继续说道,“若真的只是一个套儿,事情很快就会败露,到时候,巴某千辛万苦挣下的这份家业,会立即为我方没收,非但如此,他的那条小命,也是难保——”
“我方一定会以间谍之罪名,将其逮捕下狱,甚至畀诸斧钺!按照万国公法,中法交战,第三国必须保持中立,因此,巴某就算遁入租界,也无法取得庇护,除非,逃回本国——可是,我方又如何容他从容离境而去?”
“好啊!”关卓凡微笑说道,“‘分茅’、‘名器’、‘中人之姿’、‘浪掷’、‘畀诸斧钺’……多少词儿,都会用了!真正不得了!我看,用不了多久,施罗德就可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