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班定远”,是文、许、郭在朝内北小街第一次见到唐景崧的时候,关卓凡对唐的称誉,这顶大帽子,唐景崧当然不敢“居之不疑”,当即逊谢不遑,那个时候,唐的身份,还只是“越南采访使”,衔级亦不过“六品京堂”。
“郑栋星的这一炮也打的好!”曹毓瑛说道,“极干净、极利落!一炮即定乾坤!多少宵小,震撼莫名,再不敢生出异心?”
文、许、郭都点头,曹毓瑛“一炮即定乾坤”之说,确为“的评”。
彼时,攻入禁城,可架梯越墙,可以大木撞开宫门,甚至,“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必“攻城”,只“攻心”,守门军卫,就可能投降,但郑国魁选择了最直接、最迅捷也是最激烈的一种方式——炮击。
这一炮,除了叫禁城里头的乱党来不及做进一步的反应外,更给相关人等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撼——胡威为其把兄弟和部下“缚送”到案,阮知方、张庭桂对“唐三条”不能置一辞,都和这一炮,有着直接、间接的密切关系。
确实是“多少宵小,震撼莫名,再不敢生出异心”。
“唐维卿、郑栋星所可贵者,”许庚身说道,“尚不止于当机立断——只有早已成竹在胸,事发之时,才能够当机立断!”
这也是“的评”,不过,军机处为大政所出之地,这个话头,只宜私下底深入,在此,点到为止就好了。
因为,所谓“成竹在胸”,是指唐、郑对于嗣德王之薨,是有预期乃至预案的——即是说,“赤灶丸”是个什么货色,嗣德王的身体状况何如,以及以他这个身子骨儿,大剂量服用“赤灶丸”,可能导致什么后果,唐、郑都是心里有数的。
这一层,自然不宜“深入”,不然的话,就“诛心”了——你们明知嗣德王这么瞎折腾,可能有“不讳之事”,身为“天朝上使”,为什么不加干涉?
所谋者何?
当然了,也可以这样辩解:就有心干涉,可是,帷幄之私,叫俺们如何措手涅?
“唐维卿、郑栋星的话,说的虽然委婉,”郭嵩焘说道,“不过,我看他俩的意思,似乎,这个新君的人选,正蒙堂、养善堂两者之中,养在正蒙堂的那一位,叫做阮福膺祺的,更加适合一些?”
“应该是这个意思。”关卓凡点了点头,“正蒙堂的阮福膺祺、养善堂的阮福膺祜,其本生父,大致上都可算是‘温良恭俭、谦虚退让’,不过,阮福膺祜的本生母,却是一个极泼辣的角色,若阮福膺祜做嗣君,这位本生母,未必不会生事,如此权衡过来,这张宝座,由阮福膺祺来坐,自然就更加合适些了。”
顿一顿,“还有,这两个小孩子,经医生检查,都算健康,不过,阮福膺祺毕竟大了一岁。”
意思是,养大成人的概率,要高一些。
“我想,”曹毓瑛说道,“这一回,越南新君登基,可要好好儿的讲究一番了!”
“琢如‘讲究’二字,”文祥微笑说道,“听上去,大有讲究啊!”
许庚身有些心急的样子,探了探身:“琢如,请道其详!”
“越南新君,”曹毓瑛目光炯炯,“不论正蒙还是养善,皆为天朝上使所扶立;登基典礼,天朝上使也一定是在场的,因此,最大的一个‘讲究’——”
略略一顿,加重了语气,“不论对内、还是对外,这位新君,都不能称‘皇帝’了吧?”
“不错!”许庚身大声说道,“而且,从今往后,越南历代君主,不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再不能称‘皇帝’了!”
“对!”文祥沉声说道,“天朝的归天朝,藩属的归藩属——各归其位!这才是真正的宗藩制度!”
“天朝的归天朝,藩属的归藩属——”关卓凡微笑说道,“博川这个话有味道!”
顿一顿,“不称皇帝,称什么呢?”
几个大军机都转着念头,曹毓瑛慢吞吞的:“仿朝鲜例?”
文、许、郭一起看向关卓凡。
“嗯……
关卓凡沉吟了一下,“就仿朝鲜的例吧!越南的君主,对天朝,称‘国王’;对内,以及对其他国家,可称‘大王’。”
郭嵩焘:“庙号、谥号呢?”
“这个嘛……准其保留吧!”
郭嵩焘想了一想,说道:“那就成了……嗯,‘世祖高大王’、‘圣祖仁大王’、‘宪祖英大王’了!”
几位大军机都笑了起来。
阮朝开朝的嘉隆王,庙号“世祖”,谥“高”,越南内部称之为“世祖高皇帝”;继之的明命王,庙号“圣祖”,谥“仁”,越南内部称之为“圣祖仁皇帝”;继之的绍治王,也即嗣德王之父,庙号“宪祖”,谥“英”,越南内部称之为“宪祖英皇帝”。
“明命王庙号‘圣祖’,谥‘仁’,”文祥微微皱眉,“完完全全,重了本朝的圣祖仁皇帝……”
话刚说到一半儿,就听门外卫兵唱名报告:“军机章京领班徐用仪求见!”
徐用仪进来了,手里捏着封电报,“王爷,日本长崎的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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