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关卓凡了,说回日本。
在日本,政权不论是中央政权还是地方政权对商人,尤其是大商人,总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要不是明刀明枪的跟自己作对,哪怕明知对方暗地里为政敌出力,也不会下什么辣手,因为豪商对于政权来说,是重要的资源敌能用,我亦能用,谁也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人家了?
这大约算是日本政治的一条“潜规则”了。
豪商的财力愈强,当政者对之也就愈客气。
而说到财力之强,莫说目下,就是古往今来都算上,全日本之第一豪商,非皮埃尔要“严打”的大浦庆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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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久保利通干笑两声,说道:“皮埃尔先生久居日本,明晓敝国政情、商情,则阿庆夫人和她的庆记公司,其财何其之雄,其势何其之大,是否易与之辈,一定都是十分清楚的了?”
皮埃尔直呼“大浦庆”,大久保利通却称之为“阿庆夫人”这是日本人对大浦庆约定俗成的一个尊称称呼上的差异,已经反映出二人对待大浦庆态度上的差异了。
皮埃尔一声冷笑,“清楚!大浦夫人自然是财雄势大!”
“大浦庆”变成了“大浦夫人”,却没有任何尊敬的意味,不过是以讥讽的语气,呼应大久保利通的“阿庆夫人”。
“咱们可以来掰一掰手指头”说着,皮埃尔真的伸出手来,“长州灭商之后,大浦庆得到了白石先生的马关船行和关门制造所,大浦庆将马关船行更名为庆记船行,将关门制造所更名为大浦制造所,皆注入她的庆记股份公司”
曲起拇指,“不过一、两年的功夫,庆记船行的规模,便由原先的长州最大,变成了全日本最大,时至今日,庆记船行占据了日本国内水运市场近八成的份额,成为绝对的垄断者。”
曲起食指,“大浦制造所则成为日本最大的船舶、机器制造企业之一,直追贵藩的集成所是吧?”
“呃……是的。”
皮埃尔曲起中指,“长州灭商之前,大浦庆的主业,原是茶叶出口,彼时,白石先生是她的最主要的竞争者,商场劲敌一去,她的庆记股份公司迅速重新垄断了日本茶叶出口,前两年,日本国内茶叶价格疯狂上涨,小家小户几乎连茶都喝不起了,大浦夫人功不可没吧?”
“这个,嘿嘿,是的。”
皮埃尔曲起无名指,“庆记股份公司还垄断了漆器出口日本的漆器源远流长,不过,真正大规模出口,却是大浦庆手上的事情,嗯,难得大浦夫人的好眼光啊!”
顿了顿,“还有,”皮埃尔曲起小指,整只手,虚虚的握成了一个拳头,“大浦庆自然也没有荒废她的本家生意食用油,于是,庆记股份公司顺理成章的再带上一顶帽子日本最大的食用油商。”
“皮埃尔先生……如数家珍嘛!呵呵!”
“还不止!”皮埃尔冷冷一笑,放下握拳的右手,又伸出了左手,“大浦庆还有大生意矿业、金融,大浦夫人亦是日本第一人!”
曲起拇指,“原本由幕府直接控制、运营的三池煤矿,以一个低廉到难以置信的价格,让渡给了庆记股份公司这可是日本最大的煤矿!”
曲起食指,“别子铜矿,不但是日本最大的铜矿,也是亚洲最大的铜矿,就在全世界,也是排的上号的!大浦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别子铜矿从住友家手中硬生生的夺了过去!唉,可怜的住友,非但一百七十年的产业,一朝尽去,还被逼的几乎破了产!”
曲起中指,“住友家签的这个城下之盟,割给大浦庆的,不止于别子铜矿,还有家族的金融命脉并和会!大浦庆拿到并和会,易名庆和会,如今,这个庆和会,由大阪,而京都,而江户,已经发展成日本最大的金融机构了!”
顿了顿,“于是,大浦庆既为日本第一矿业巨头,又为日本第一金融巨头,余者,航运、茶业、漆器、食用油……皆为第一!船舶、机器制造则坐二望一嘿嘿,了不得,了不得啊!”
说到这儿,十指张开,再将八根手指,重新一一曲了一遍,然后,举起两只手,同时晃了一晃,“日本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强大如庆记的财团!说大浦庆为日本古往今来第一豪商,一点儿也不过分!”
“既如此……”
“正因如此,”皮埃尔恶狠狠的说道,“才要不遗余力的对庆记进行打击!”
“这……”
“日本藩国林立,”皮埃尔说道,“人员、物资不能随意往来,地方贸易保护极其严重,正常情况下,何能在全日本范围内,垄断这个,垄断那个?庆记之所以坐大至此,还不是二次长州征伐之后,将军德川庆喜亲署敕令,庆记获得特许,在日本各藩国之间自由往来,货物买卖进出,不受限制?”
“这……是的。”
“大浦庆是全日本唯一拥有是项特权的商人吧?”
“不错。”
“哼,大浦庆为什么能得到是项特权?”皮埃尔说道,“还不是因为庆记深厚的中国背景?”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