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灯火莹莹。清瘦长须的周公坐在庙宇之中,不知同月老说到了什么有趣之事,直仰着头笑个不停。而一侧的月老亦是满脸笑意,频频点头。
我踌躇立于门畔,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在我分神之时,庙宇中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听到月老似是低低叹了一句:“这丫头怎得又来了……”
听到这话,也知月老心下是有几分不待见我。可身往此处,却不是随我心意之事。我亦不知自己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月老庙中。
腕上突然一阵刺痛,我急急抬手,便瞧见有一道红光在手腕稍纵即逝。那突然出现的光却刺得我双眼一痛。
怔怔望着手腕,仿佛有火灼过一般。却听得月老又长叹了一声道:“既是来了,便坐吧……”
月老的叹息让我回过神来,笼了笼衣袖,我便上前朝着他二人拂了一礼。
“咦?”一侧的周公徐徐摸了摸胡须,轻啧一句:“数日不见,这丫头倒是颇懂些礼数了。”
周公语调轻盈,似是并不知晓这些时日来的变数。倒有几分故人相见的熟稔:“今儿怎么有空来月老这里?难道又要让月老替你系上一根红线不成?”
闻听此言,我低下头,唇角溢出一丝苦笑。腕上余留的刺痛感提醒着我,我曾经渴求的那条红线,如今已经系在了旁人身上。而纵然灵华君坐在我身旁,我却觉得像是隔了人仙两界那般遥远。
“你莫在取笑她了。”月老的神色略有些沉重,将周公面前的茶盏填满,他继而又道:“这丫头的红线已是系在旁人身上了。并非所求之人,已够她受得了……”
听到月老这般说,周公显得十分惊诧,又转而打量了我半晌之后,才略有疑惑地看向月老:“可是因得她占了这副身子的缘故?”
月老没再多言,只重重点了点头。
不料周公却将手中羽扇重重一拍:“这算什么事!岂不是胡闹?”
说话间周公很有些愤愤然的模样,似乎对月老这根红线系得十分不满。他欲起身急急分辨些什么,却被月老拦下。
“此事不宜多言。”月老瞧着周公,慢吞吞地道了这么一句。周公的怒意仿佛瞬间被卸去,只得颓然坐回原位,不再言语。
我站在原地,怔怔望着他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月老朝我招了招手:“来坐。”
缓缓行上前,在桌前落座。月老便将一盏茶推到了我面前。身侧的周公“呼哧呼哧”喘了半晌闷气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翁声道:“这倒叫我想起旧日场景来,那时,绵蛮仙子也喜欢来此处,起先缠着月老要……”
“咳……”月老急急咳了几声,便恶狠狠地朝着周公瞪了一眼。
我从未见过月老这般模样,他一贯和颜悦色,可方才那眼神,堪堪是将我吓了一跳。显然周公也是怕了,那后半句话生生哽在他的喉中,没能再吐出半句。
可这么一来,我倒是如坐针毡。听周公语中之意,绵蛮仙子似乎也时常到月老庙来。难道也是缠着月老要系上一根红线吗?
不……不会……
我暗暗否定,谁不知道九重天上灵华君爱她爱得深沉,为了搭救绵蛮仙子,灵华君自个儿也差点毁了道行,虽捡回一条命来,却赔上了一双眼睛。万年来不见丝毫笑意,心心念念地只有那位仙子。
这样的姻缘早已是天命注定,何须再系……若要道一句可惜,那便只是不能长相厮守了。
盯着眼前的茶盏,我皱眉思虑的深沉,却听得月老低声道:“时辰到了,你且先回去吧……”
猝然惊醒时,却发现自己仍在缓缓行进的马车上。绵蛮正倚着灵华君的肩头浅睡,而灵华君正襟危坐,长长的眼帘低垂,似乎也在小憩。眼前二人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我不难想象出,昔日在九重天上,或许绵蛮仙子就是这般依偎着灵华君,二人在天府宫的花亭中,想必也是如此相伴,看着再生桃花开花落吧……
一想到这幕,我的心便如同被一片片撕裂开一样,眼中也不免噙上一层泪来。
就在此时,灵华君突然睁开眼,那略带凌厉的视线与我目光相交的一瞬,仿似差点将我的魂魄拘了去。
我急急移开视线,只愿灵华君未曾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然而灵华君什么都没有说,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要将我看个透彻,要看到内里去一般。
他那样的目光叫我心慌,我不知如何自处,只得低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绵蛮失仪,还望公子恕罪。”倚在灵华君肩上的绵蛮缓缓转醒,瞧见自个儿倚在灵华君肩上,便急急起身告罪。
灵华君抬手将绵蛮拉回,看着她温柔应道:“不妨事,离了嵌花楼,无须诸多礼数。”
绵蛮含笑,盈盈起身。可她与灵华君的手指却久久交缠在一处,不肯松开。
我心口憋闷得像是要喘不上气来,亦是不愿再多看一眼,抬手撩了车帘便朝着窗外叫道:“子戟,停车!”
子戟不知发生了什么,许是只觉得我嚷得急促,急忙喝停了马车,驱驾迎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还未等他说完,我早已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不管不顾地在路边溜达起来:“没什么,就是坐车久了头晕得厉害,想下车透透气。”
一旁的流风闻听,急急下了马行至我身前,从袖笼中取出一个药**,递了一粒褐色的丹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