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成看看自己的脖子里头的那片黑青。靠着槐树又看看看自己脚后跟上的那片同样的黑青,心说这也没有冒烟啊。转念一想,要真是冒烟了。他秦润成不就是完蛋了吗?可是有一点本身就是个日怪事,到底是不是叫雷劈了,要知道天上可是不可能来雷的。润成心儿苦笑了下,叫村长过来说有事商议。村长过来。从上到下看了润成好几遍。润成知道他在看什么。笑笑说没事。
润成要给村长说的是他看见了的。陈板凳在跟前,插了一句话,你不是刚上去就跌下来咧吗?哪来的工夫到处看。这下提醒了润成,陈板凳说的对,他明明是没有时间啊,可是他感觉自己明明是看见了。他摆摆手,叫村长他们少等等,扶着大槐树。抬抬脖子往上看,到底是自己看见了。还是?
他想,该不会是正好因为这下根本没有防住的跌落。他叫过了村长,嘱咐村长叫人们先回去歇着。村长不知道润成要干什么,看着润成脸上的颜色很正,他扭身叫人们都散了,什么时候干再等通知。人们往回走的时候,润成听见了传过来的声音,很明显,人们开始觉得润成是个混饭吃的。
润成顾不上在意人们说什么,叫村长寻个寂静地处。村长想想说到他家吧,家里娃娃们都不在,就他跟老娘娘两个人。陈板凳不用人招呼,赶紧推上他的洋车子跟在后头。
进了村长家院子里,寻着背阴的凉快处,润成跟村长坐在小板凳上,却叫跟前的陈板凳给怔住了。陈板凳那家伙把小板凳拽到屁股后头去,身子往下矮,脚朝后很顺当的就圪蹴在了凳子上。这样一来,就比润成他们高出去一圪节。陈板凳看看,不好意思就又下来了,嘴里叨叨着,说习惯了,还以为是在老家呢。他坐在小板凳上,像是屁股上扎了黄条圪针。最后干脆把小板凳搁到一边,说还是圪蹴着吧,他说他们老家把圪蹴着叫成是蹴着。
润成说了自己的感觉。陈板凳的说法是有些道理的,润成确实没工夫看,可是他脑子里头却真的是知道了接下来往哪儿挖,这个说法叫村长惊的朝后闪了闪身子,说小秦你不是叫跌坏了吧,我看还是叫人送你回官庄吧,回的好好叫医生给看看。润成说自己没事,再说跌下来的时候脑子也没有磕到什么地处。他觉见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声咔嚓,不管是不是叫雷劈到了。这阵他的脑子里真的像是看见过的一样。
他说自己从树上跌下来的时候,眼跟前看见的不是蓝汪汪的天,还有满树的树叶子。他看见地下的人都忙着做营生,有人用平车往过推土,有的人正往过推一个已经叫磨薄的磨扇。远处,有个人赶着骡子拽着碾场的碾子过来了。润成说到这儿,盯着村长,问,当年是不是你牵着骡子压的场?这一问,村长朝后跌了出去。倒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呼噜呼噜。陈板凳赶紧过去扶起来,照着后背一顿使劲捶打。
村长吐出来一口痰,气才算是出通顺了。他没有接上润成的问话,反倒是耷拉着脑袋,朝着窑里叫老娘娘出来。老娘娘出来还没有问什么事,村长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怪罪他为什么不把烟袋跟小茶壶拿出来,看不见有客人了吗。老娘娘嘴里也不服软,跟自己男人当着润成他们的面就嚷嚷起来了。
陈板凳悄悄用脚尖踢踢润成,润成呼颠脑袋,意思是他也想到了。很明显,村长心儿有事,他心儿的事跟润成说的事很可能就是一回事。
骂走了老娘娘,村长端着他的烟袋,装了满满一锅子旱烟沫子,用洋火点了好几遍都没有点着,手还叫烧了好几回,到后来,他脾气发了,直接把洋火盒子给扔出去老远。陈板凳出去把洋火给拾回来,用自己身上烧汽油的打火机点上,叫村长在板凳上坐下。
村长一直光是吃烟,就是不说话。润成干坐着,陈板凳圪蹴着脚腕子麻了,一阵就得站起来到处走走。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什么时候他朝着润成摆手,叫润成过去。润成过去一看,在墙角有个样式挺笨的碾子。碾子在村长家里种的菜园子里头,竖起来靠在院子东南墙角。润成隔着多半个菜园子看了几眼之后,开开菜园子的小门,跟陈板凳一搭到跟前看。
看了头一眼,陈板凳就拦腰抱住这个碾子,要扳倒碾子。润成问他干什么。陈板凳说,这哪儿是个碾子,这是个老东西。
润成细看,发现这个碾子的雕工实在不怎么样。但凡是个碾场的碾子,是不能再面上有太多的花纹的。花纹道道太多,用的时候就要沾上很多土,拾掇起来要搭上很多工,纯粹是没营生寻营生干的做法。再说,就是个干营生的玩意儿,要这么多花纹根本没用。陈板凳的说法是对的,这不是碾子那么简单。
村长在这边早就看见了润成他们两人进了菜园子,圪蹴着看。他叫两人还是到凉凉里,说有事跟他们说。
润成回到原来的地处,看见地上老汉磕出来的烟灰都有一小圪堆了。就这么一阵工夫,老汉的烟瘾真大。润成闻着都呛人的旱烟,他能一口气吃进去这么多。
村长吃着烟,说这井的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