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完美的长辫子,是哪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帮他紮的呢?爱心小辫子果然与别不同,此时,圆头圆脑的潘有度的背影浮现脑海,他那一根毛毛燥燥的小辫子跟眼前这一根光彩照人的红辫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差距,绝对是难以弥补的差距。无论是发质,还是手艺。
“夥计,多加一个位。”
见淑卿一副若有所思犹豫不决的模样,梵高平生第一次有机会扮演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繁华的国际大都会——任嚣城。淑卿身上携带着淡淡的花香,这种植物的芬芳气息,不断地侵扰着梵高,使他有那麽一刻钟,产生了严重的错觉,将身边这位东方美人幻想成远在大洋彼岸的凯表姐。
“刚才,梵高哥哥给大家讲了一个疯子挑战大风车的故事。实在太有趣了,当讲到那弱智的疯子被风车打败时,全场爆笑,客人们无不拍手称好。看呐,他们还在为风车最後究竟使出哪一招获胜而争论不休呢。可惜呀,这麽精彩,淑卿姐却错过了。比起对面街的讲古先生,天天炒冷饭,要强上千万倍。”
莫非这一个异国青年果真有讲故事的天赋?连平日少言寡语的容容也显出极少有的轻松与快乐。这少年老成的、嗜书如命的小书虫呵,仿佛只在这一天,因梵高的出现,才有了与年龄相符的表情。
“风车是谁?”
似乎是受了容容的影响,淑卿对这个打败疯子的大英雄也产生了兴趣。然而,这大约也是她长这麽大以来,第一次犯了无知少女常犯的错。可笑可叹,当她还是一个无知少女时,梵高却未曾到来。出生在世代经商的大家庭,长辈们每日不是谈论如何多赚一点点,就是怎麽应付名目繁多的税收。有谁来供她提问呢?
“淑卿姐,想不到你比梵高哥哥还能编。风车是谁?哇哈哈。”
这个容容,犹如山洪暴发,又似河堤断裂,一改往日那斯文败类型的书生气质。揪住一句,不肯轻易放过。
淑卿的脸色当即变了,心中虽大致猜到或因自己的言语欠妥,却一时无言以对。平日里,哪个敢当面取笑自己呢?还不是因为这个拖着长辫子的异国青年的到来。淑卿把罪过一股脑儿全算在梵高的头上,偷偷地投递过去一个撅嘴恼怒的表情。此时,她猛然发觉,自己还是第一次配合撅嘴这个动作来表示内心的感受。一时拿捏不好分寸,粉红的嘴唇,嘟得圆圆的,仿佛一个正处於热恋中的女人,淘气地想要索取情人的吻。
这个充满挑逗的表情,在梵高看来,就像时空交错中,淑卿幻化成冷漠的凯表姐,这个仿佛永远都不会被点燃的女人,忽而性情大变,借着一杯葡萄酒灌入肠胃的空虚,如母兽一般发了情。淑卿——这个大清国女人,两片红唇较薄,却是淡淡的粉色,如雨後清新的花瓣;绝不是大嘴巴,即便在微笑时,亦如一颗鲜艳的樱桃;凭藉自身的光芒,就能牢牢地将你吸附。这近在咫尺的小嘴,把遥远的凯表姐推得更远,直至完全退出了梵高那心的边界。
“风车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种在我们老家常见的利用风力的动力机械装置。它的风叶呈一边高一边低的固定形状,不仅能借助风力转动风叶,还可以带动其他机器,用来提水、磨面、榨油……”
很偶然的,梵高发觉自己并非对解答问题这件事情感到厌烦,因淑卿令他有了自我表现的yù_wàng。讲到兴致高涨时,不由得顺手拾起刚才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鸡、鸭、鱼骨头,认真地在餐桌上摆了一只风车的外形轮廓图。风叶用交叉叠放的两根鸡翅膀骨表示,那上面还粘着尚未吃乾净的肉丝。
“你果然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讲解得既清楚,又趣味横生,还配上生动的插图加以说明,真是太体贴了。不如你也和安妮一样,来这儿兼职讲故事吧。多赚点外快,还可以包工作餐哦。”
只不过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将头脑里闲置了十几年的生活常识调用了一下,就化解了淑卿因对风车的无知所带来的小烦恼。
“既然讲故事,能带给大家欢乐,还能驱走美女的烦恼。我没有理由拒绝呀。”
兼职这种活儿,连一只猪都能做,我没有理由不能呀。噢,如果工作餐都像今晚这一顿就好了。美酒是必须的,还必须喝得醉醺醺的。
事情就这麽定了。容容第一个表示赞成,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经常来莲香酒楼听梵高讲故事了,自然还包括乘机向他多多提问。淑卿痴痴地望着桌面上的风车,一幅异国风景画卷在她的眼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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