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水的潮湿闹不过吸水毛巾的柔情。重逢的喜悦在无声无息的关爱与被关爱中缓缓流,这深不可测的时间川,能洗掉多少轻浮沙尘。面对梵高的质疑,安妮的沈默很好堵塞梵高的咽喉,他再也没了挑起争执的愚蠢想法。
好久不见,何不就让时间给彼此之间划一道缤纷彩虹?籍此机会,诉说别离愁苦,倾吐心中哀思,伤心的话语是不必开口讲的。
被水淋湿身,顺便洗个白白之後的安妮,没有一个呼吸不在狂欢。梵高见到了安妮每一根小细毛摇动时流光溢彩,禁不住伸手轻抚安妮身体。
噢,这小家伙最近饮食欠佳吧,都瘦了。梵高的眼眶红红,一滴捣蛋泪珠子滴答坠落。
哇呜,好大一颗钻石呀。敏感的安妮感知来自头顶上方的一股急速逼近的吸力。如此巨大高能量体,吭都不吭一声,就此沈沦,你是想制造一个自毁式大圆满咩?
当……
忽然间,隔空传来大笨钟闷声报时信号。
这颗原本计划好要一举击中安妮的滚烫热泪,被钟声扰乱心绪,下坠中途偏离轨道,犹如长了羽翼,倏的滑翔飞出去。可惜了,然梵高的泪并未白流。这泪珠发狂发癫,就是不肯平平凡凡做自己,它搭乘风的快车,一路奔赴圣心大教堂最高点。
噢,摇摆的大笨钟,你可千万不要嫌弃这一颗透亮的泪呀。
当当……
钟声因被这类珠弹中,引发一次违规震动,两个距离紧迫的撞击声打破频率的规整。在紧跟其後发出的那一声里面,泪珠明白攀附在钟体的少女灵魂之歌。但,她是不安分的。泪,粉身碎骨,亦附着於这钟体之上。
少女与这尚有一丝温暖的泪珠子有了交流,她聆听泪珠捎来的消息:
自从她不幸堕楼身亡之後,不明真相的母亲因上街寻女,从众围观者口中听闻女儿已丢下人间一切,母亲随即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力气。陷入深深自责中的母亲,返家後第一个看不顺眼的就是那个年年参加考试,年年都考不上,又重复考考考的大儿子。是的,好端端一个身强力壮男青年,你既然能保持这种永远都在备考中的奋斗状态,怎麽就舍不得花点时间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个花花世界:人家的儿子才叫儿子啊,二十出头,头十年,他们去为房子、车子、娶妻生子伤筋动骨;第二个十年,他们为房贷、车贷、子女教育经费继续劳心劳力;第三个十年,他们就该为自个儿养老医保,儿女成人、成家呕心沥血,流乾最後一滴泪。是的,如此一来,人生中最宝贵的黄金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就没了踪影。看呐,这才叫儿子嘛,这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嘛。
这泪诉说一段,已失去温度,冷寒之气寂寂升起。接着又讲:
苍天一定瞎了眼睛,要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家中闯入酷吏若干,个个手执锋利刀剑飞针办公装备。他们当即宣布,这个刚刚遭母亲看不太顺眼的大儿子正是女儿堕楼案的重大作案嫌疑人,接着一个口音超重讲话不太清楚的病态执行公务——他说他正在做案情陈述。然,如此别致案情,堪比玄幻小说。母亲听了个开头部份,整个人就已昏昏沈沈,摇摇欲坠。
喀嚓……
大儿子遭强制反手扣住,嘶叫、喊冤声震天动地。母亲一下子清醒过来,飞身过去,死死抱住大儿子——也就只抱住了一根大腿而已,你班死扑街,有坏人你们不去抓,偏要落井下石,冤枉好人,太不道德啦。
老太绵弱之力,怎敌数男之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那就是老太连同「重大作案嫌疑人」被一并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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