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无声喟叹,任堂峰敛下了暗眸,奚若幽也微微苦笑,他们这些人,在这一个人面前,似乎也要自愧弗如了。
这样一个人,或许有她自己的天地,即便是水凝,恐怕也留不住她,是祸是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叹息了一口气,煌珏却惊怔住了,眼睛中倒映着唯一的绿色,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人,只觉得早已不是自己的心,陡然间,又被一点一点搬空……
决定一次性将话挑明,桑落看了一眼神情迷惑的君慕炎,最后道:“之前的事,谁是谁非我不想计较,虽说当时你另有倚仗,所说之话也有欺骗之嫌,不过交易就是交易,承诺就是承诺,我既然答应过替你妹妹解除隐蛊,也绝对不会食言,你也没必要来找我。”
说白了,她心里已经看不起这个人,话到此,便没有再看此人一眼,
君慕炎手指微蜷,他向来自问聪明,此刻当真看不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对手,他的身后,一直沉默的颜冰却终于微微一笑,对于池桑落的举动,她根本不意外,这就是她。
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转开眼眸,反而瞥了那白衣男子一眼,轻笑道:“小君!”
鲜艳的声音从身后的传出,君慕炎先是觉得有些离谱,继而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身,果然看到那银衣女子正戏谑地睨着他,目光仿佛可怜谁一般嫣然绽放,“啧啧啧,自惭形秽了哦?”
君慕炎神情骤冷,那个人却浑不理会,手掌一撑座椅便一下站起身,“总算是差不多了,那么好,本尊也可以功成身退了,这个水幽门。我颜冰也不呆了!”
一句话说出,众人的心神这才从一种震惊转到了另一种震惊,其中以奚若幽的神情最为惊骇,脑子似乎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赫然站了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在她惊怒的目光下深深一礼,却依旧道:“师尊,虽说此举有些冒失。但弟子的性格您应该明白,对不住您,弟子迟早是要离开的,不过过去弟子尊您一声师尊,您日后也是我颜冰的师傅。”
“具体原委,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玄真知晓一点对方的来历,却仍然气得身子一颤,“颜冰,现在由不得你胡闹!”
颜冰睨了他一眼,轻蔑地转开了目光。反而看着那高台上的绿衣女子,含笑道:“水幽门虽大,容不下一个池桑落,未必能容得下一个颜冰!”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脚步仿佛落子,一声一声迈向前方,坚定,决绝,“别人不相信她,我相信她。继续留在以利益为上的宗门毫无意义,比起被丢弃,倒不如我来抛弃你们!”
玄真拧眉,真是……荒唐!
君慕炎却惊骇得无以复加。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扬不羁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桑落微微怔忪,片刻却也莞尔一笑,见着那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仿佛踏青一般朝她走来,心境也仿佛在一瞬间敞开。
也是,不需要约束什么。也不需要害怕什么,她们要离开,却不是被赶走,而是潇潇洒洒地离开。
眸光似乎赞赏,又似乎感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竟笑道:“欢迎同行。”
怎么?
这些人都疯了不成!
众弟子简直骇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有这样的情况,哪有这么堂堂正正被驱逐的,哪有这种做了坏事还大胆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有!
“颜冰,你确定你在做什么?”短暂的失控被压抑住,在这样的场面,玄真仍然保持住了自己的威仪,他颜色肃然地看着颜冰,面对这个不和谐音符,莫说是水幽门,就是寻常的宗门都不能容忍,颜冰平时可以肆无忌惮,但落到这样的大是大非里,他就不能姑息。
这一点颜冰如何不明白,但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好坏,无论对错,这就是她,如此而已。
“颜冰如今已是化液中期修士,此事离开,不算过分吧?”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一些早就怀疑颜冰背景的人也不由微微拧眉,而玄真听此,却果然不由默然,梅墟看了一眼那银衣女子,神情由之前的惊愕转换到现在的沉凝,似乎也猜疑起了此女的身份,那人却只道:“本就是交易而已,掌门何不现在就放我归去,也好过撕破脸,大家难看……”
听到最后的一句话,就算是尊贵如玄真也不禁心中一凛,似仍然顾忌着什么,就算是此女这样胆大妄为却也不能真的迁怒,他一贯都知道颜冰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若是和她争锋相对,吃亏的永远是别人,堂堂一个水幽门,也不必和她争这一时长短,他微微闭目,还是压制住了一口气。
也罢。
既不是真心归顺,强留无用,要走,那就都走吧。
“从此以后,池桑落,颜冰二人不再是我水幽弟子,传令下去,我水幽管辖之地,自此也再没有这两位长尊。”
话音一落,便声传四方,十几位环绕问天台的执事虽然意外不已,听闻掌门的吩咐,也全都颔首接令。
请天座上,玄真不欲再多呆,与梅墟长老寒暄了一番后,便飘然离去,其余虽有心思迷惑的长老,见到这样的情形理会的却不多,仿佛日落退潮,人群很快便散开。
颜冰有事在身,让池桑落先行离开,她则跟随奚若幽前去了明堂。
因是被驱逐出宗,如池桑落这样的“罪人”必须由执法堂三大弟子亲自遣送,不过她也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