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程府门庭若市,大小官吏顾着脸面不好亲自上门,便纷纷让家仆来送礼或是女眷递帖子。
王氏多是收了帖子不见人,不是打发袁妈妈接待便是让沈缳象征性地露个面。沈缳如今身子不便,往往连水都没喝两口便扶着身子送客。
程曦怕沈缳累着,便同王氏道:
“……那些不好直接回的,不如让我去见罢?”
虽说她是未嫁女身份,但此时情况特殊,程曦帮着有身子的沈缳见客也说得过去。
谁知王氏听后却轻轻点了点她鼻尖,道:
“傻孩子,你当那些人都是做什么来的?”
程曦一愣,看着王氏过了片刻才转过弯来——合着都是来探她婚事的。
程曦面上露出些许尴尬。
如今连程时都订了亲,年底便要成婚,程原恩四个孩子中只剩下最小也是最宝贝的程曦没有着落,但凡门当户对的门庭又有几家不动心?
罗家让沈绰来找沈缳探过口风,大将军府的敏夫人与王氏提起过,就连张止芳都亲自问过程原恩。
不必说那些托了人来辗转打听的更是多不胜举。
王氏顾忌程曦如今这态度,哪家都不敢回应,故而一律由沈缳出面挡着。
沈缳每每笑眯眯听着装糊涂,实在躲不过便推说自己做人儿媳妇,不好伸手管太多。
时间久了,众人渐渐品出味儿来。
有人猜程家是在放长线,想给程曦招个身份极尊贵的夫君;交好的几家倒不会这样想,却也猜不透为何迟迟不给她定婚事。
王氏怕长此以往下去会传出程曦有隐疾的传闻,便决定听程原恩的为她去“算命”。
京中向来有两样极灵验:相国寺的求子香,白云观的姻缘签。
王氏带着程曦去了白云观。
程曦在月老像前虔诚许愿,心中百转千回怎么也绕不开容潜,最终从签筒中摇出一支竹签落地。
签文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
是一只平签。
解签道人将签文解了一通,说是如今机缘不缝、诸事不取,不宜为己周章,妄想妄动则自生灾,宜坚守旧况持之。
王氏大失所望。
她本打算让程曦求支签文,再找人为她算个命,不论好坏回头一律对外道程曦这些年与姻事相冲,不宜说亲。
……却没想到当真求了这样一支签来。
守旧?守的什么旧?再这般守下去女儿还要不要嫁人了!
程曦却心下微松,她觉得此签极灵,宽慰王氏道:
“母亲,此番连说头也有了,不是正好吗?”
王氏叹了口气,问那解签道人:
“请问元阳道长可在?”
她问的是白云观的挂单道人,会观面相看手纹,也会排八字算命术,等闲人却无法请得动他。
要知白云观与相国寺可谓是对京中高门大户内宅之门道最为了解的两处地方,那解签道人一听这话便知王氏今日有所打算,却不敢随口敷衍。
“元阳师伯出游去了,不在观中,也不知归期。”
王氏微微蹙眉,解签道人见了忙道:
“夫人倒也不必失望,这几日观中正好来了位未入清戒的道友,是在咱们观中挂过单的居士。听说他老人家亦颇擅长易理风水命术之道,常年游历四方行踪不定,常常为人看命相风水……不若贫道去问他一问?”
程曦不以为然。
自打重新活了回,眼看着诸多事脱离前世轨迹发生变化,她就再也不信命数天定这一套了。
她轻轻扯了扯王氏,道:
“母亲,咱们回去罢。”
但王氏却有些意动。
她本是冲着白云观名气大,想做做样子为程曦算个命罢了,但听解签道人说法,这老居士似乎还颇有些能耐。
“既如此,便劳烦道长一问。”
道人忙应下去了,不一时回来请她们移驾后头十方堂,却又补了句:
“他老人家收帛看缘分,若得眼缘分文不取,若不得眼缘……却要的有些高。”
王氏淡淡一笑,程曦却连连皱眉——这说辞活脱脱就是个老神棍。
她沉着脸与王氏一同去了十方堂。
十方堂是专事安置游方道士与挂单居士之处,程曦与王氏到了知客堂中,见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坐在堂中打棋谱。
王氏见状愈发信了几分,携着程曦上前礼见。
程曦却迈不动脚,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一支桃木簪,一身旧道袍,一双快要磨破的鞋……却是多年未见的道真!
她瞠目结舌,看着道真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来。
道真自棋盘间抬起头,扫了她一眼,继而移开目光请王氏落座,云淡风轻道:
“夫人求问何事?”
一副全然不认识程曦的模样。
王氏将来意说了,道真便捻着胡子将程曦好好打量一番,随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作高深莫测状。
王氏见状微笑道:
“先生?”
道真收回目光,问了程曦年岁与生辰日月,却没打听时辰。
王氏如实相告,道真掐指算了一番,而后老神在在道:
“观令爱面相,兄弟宫旺,无姊妹缘,五福俱全,福禄深厚,保寿深长,乃大福之人。”
王氏笑而不语——这些只要知道程曦身份,谁都说的上来。
“然她时月落在离门,注定难于一处长久安稳,这一生必将历经北水、南火、东木、西金及中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