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郑芝龙来说,如今的朝堂军政要务,和海上的生意并没有什么区别,所求的便是一个“利”字。
石井郑氏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郑芝龙功不可没。更因为如此,他也想将手中的荣耀和权势保持的更久一点,他还有儿子、 孙子,郑家的煊赫应该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就如同当年的英国公府一般,世代尊荣,与国同休。
其他的东西,倒显得不是那么紧要了。无非是郑家前进过程中的筹码,一切都是有得谈的。
“身为大明臣子,收复失地,还都北阙,确是朝廷的第一要务!流贼危害社稷十余载,如今已经到了该平复的时机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从获得官身的那一刻起,郑芝龙便知道,做官的人,说话和做事是要区别对待的。
杨士聪也未着恼,淡淡的一笑。相比较而言,杨士聪当年曾经追随的周延儒等大佬,郑芝龙还还远远未能企及他们的水准,仅是那一瞬间,杨士聪便已经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闪烁不定。
“侯爷说得极是!”杨士聪点头称是,“摄政睿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当初李自成攻陷京师之后,祸乱中原,吴三桂将军等人心怀大义,向我满洲求援,睿王心忧天下,这才统军入关,一路披荆斩棘,如今将流贼赶至荆襄。临来时,睿王曾经千叮万嘱,便是吩咐下官一定要将他的意思准确无误的告知侯爷,明清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便让它随风散去。如今要向前看才是啊!”
“不知睿王爷说的‘向前看’是怎样一个意思呢?”郑芝龙问道。
“我大清入关以来,连克京畿、河北、山陕之地,如今就连甘肃宁夏也望风而降。为追剿流寇,我大清八旗精锐倾巢而出,连年的征战死伤无数。如果侯爷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便要让我八旗大军退回到关外去,那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别说满朝亲贵文武不答应,就连八旗军中普通士卒也会顿生不满。”
郑鸿逵冷哼一声,“难道这便是大清占据我祖宗陵寝之地的理由吗?我朝隆武皇帝刚刚继位,任用贤良、励精图治,如今大军云集湖广、南直隶,剿灭流贼只是朝夕之间,大清如果执意不肯退出我大明疆域,那我大明也不惜一战!”
杨士聪连忙摆摆手,“侯爷却是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我大清是认为,连年征战,贵我双方都是精疲力竭,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目下最紧要的是将流贼连根拔起,不能再给他们以死灰复燃的机会,相信这一点便是贵我两架的共识所在,其余的大可以慢慢相谈嘛!”
郑芝龙和郑鸿逵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面容同时放松下来。杨士聪接着说道:“但有一点,下官却是与两位侯爷说清楚。明清今后如何相处、疆域如何划分,自有双方中枢朝臣商议谈判。但现在双方之间却是有一阻碍,不得不交代清楚。”
“杨大人请讲!”
“贵方睿王朱平安秣马厉兵,屡次进犯河北之地,挑起战端。据下官所知,他却是并未奉大明诏旨,私自用兵。我方也清楚,因为立储一事,贵方朝廷曾经起过波澜。现如今,朱平安一意孤行,却是与我大清势不两立,长此下去,岂不是要迁延我们双方之间的和谈。因此,大清希望,大明朝廷和侯爷能向山东睿王施加压力,不再妄动刀兵!”
郑芝龙呵呵一笑,“这个,本侯却是无能为力了!众所周知,睿王是陛下长子,崛起于草莽之间,如今坐拥雄兵十万,日思夜想便是收复失地,光复河山,朝中群臣和百姓也多有响应,本侯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异议,那样一来,岂不是自惹祸端吗?”
听郑芝龙这样一说,杨士聪的脸色渐渐变得冷厉起来,“如果王爷这样说,那下官也要将丑话说在前边。睿王殿下屡次与我大清为难,巨鹿一战,先皇七子阿巴泰王爷便是死在他的手中,这些年,睿王殿下手中沾染了我大清难以计数的将士鲜血,说得难听些,我大清上至贵族文武、下至寻常兵卒,都对其彻骨仇恨,欲杀之而后快。如果睿王一意孤行,继续挑起事端,对我大清用兵,那我大清将倾尽全力予以反击,依照我大清如今的兵力,攻入山东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着杨士聪这样一番话,郑芝龙的心中却是开心的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脸上却是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
简直是笑话,满清和朱平安之间狗咬狗,关我郑家何事!如今的朝廷,方略是已经定下来的。剿灭流贼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一颗李自成的首级便可以让郑家成为大明的中兴名臣,什么事情都不如这件事情来得要紧。出师北伐,与清军决战,却是之后才要考虑的,如何能最低限度的减少郑家的损失,消耗各地督抚的兵马,使郑家坐收渔利,这才是郑家的用意所在。
清军要进攻山东与朱平安决战,战便战了,江南各省是不会增援一兵一卒的。
想到这里,郑芝龙缓缓开口,“睿王一心为国,乃是朝廷栋梁,如果大清与其开战,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立储是国事,但却是天家私务,绝对不能牵扯到朝廷的方略。既然杨大人如此说,那便没有什么再谈下去的必要!”说着,郑芝龙一端茶盏,示意端茶送客。
杨士聪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面色从容的径直告辞。
郑鸿逵吩咐心腹人等将其送出府去,这才折返回书房,“兄长,今日与东虏使者见面并不顺畅,是否会影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