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众人,王普泡了一壶好茶,美美喝了一口,心满意足。梁都彭从厨房进来,道:“员外今日好惬意!想来羊毛的生意好,卖的价钱合适?”
王普摇了摇头:“说起来,价钱是不错的,只不过生意好就说不上了。我不瞒你,羊毛生意比这间铺子可是差了不少。一年两季,我通算下来,也只有这铺子赚的钱的几分之一,算不得什么事。”
梁都彭奇道:“既是如此,怎么看员外一副格外高兴的样子?”
王普道:“虽然生意差强人意,却去了我一桩心事。前些日子总是想,这里的生意,不似去年那么红火了,这铺子开着还有没有意思。如果家里的生意好,这里我便少待,多在家里帮忙。等到今年的羊毛卖了,才知道,乡下赚钱如何跟城里做生意比?还是老实守着这里,多赚些钱好。”
梁都彭坐下,道:“是啊,乡下赚钱谈何容易!说是乡下好赚钱的,无非是跟在城里做工比,跟老板比那是万万比不上的。而且这铺子,关键是日日有进账,是活钱哪!”
王普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铺子赚的是活钱,每日里都有进账。主管,以后你安心在我店里做活,工钱必然不会负你。家里的那点营生,就交给家里人好了。”
梁都彭点头。他父母还年轻,家里的活做得了,自己在外面多赚些钱,也是应该的。妻子住在胜州城里,夫妻两个租了个小院,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喝了会茶,王普道:“你可听说,这里官府要办学校了?”
梁都彭道:“听人说起过。没什么稀奇,以前在随州的时候,营田务便就办过学校。都是乡里十岁以下的孩子,集合起来,请两个先生教一教。教一门识字,都是极浅显的文字,学会了也当不得大事。再一门书算,也并不难,学会算账。在随州时是教三年,其余不管,也不知这里教几年。”
王普道:“想来是跟随州时一样,无非是教三年而已。这是个机会,比自己私塾先生,不知省了多少钱。我想着,家里两个孩子,虽然大的已经十一岁,还是让他们进学校里学一学。”
梁都彭道:“似员外家里,倒是应该。学会识字,学会书算,还多些见识,以后有好处。”
王普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自小没有上过学,后来做了首领,才跟着别人学识字,多少能看两本书。自己的孩子,一直想找个先生来教,哪里能找得到?以前任泽在我族里,曾经教过几天,两个孩子当时太小,也没学到多少。如果学校里教三年,能够认识些字,日常再买几本书看,想来会好很多。”
对面商场里卖的不少小人书,王普自己买了几册,闲时经常看。那些书文字意思浅显,不是骈四骊六之类,学校学过就能看。等到再大一些,帮着自己做事,识字书算的本事就拉不下了。
随着日子慢慢稳定下来,后代的教育就是大事。随着这里生意稳定,王普本来想的,就是把儿子带过来,再找个先生。胜州识字的人不少,大多如梁都彭这般,是以前营田厢军教出来的。这种人,请回家里做私塾明显不合适。既然读私塾,当然就要读各种经典,将来考进士的。但是官府开学校,进去里面交钱不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王普来说,也不敢奢望儿子中进士,那种事情现在连想法都不会有。只要能够识字,守住自己创下的产业,就是极好了。
听梁都彭说着随州时开办学校的事情,王普越听越是心动。原来那里还有别的学校,大子之后可以去考,许多都有了一世的饭碗。哪里像河曲路这里,一切都是新开始,谁知道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梁都彭喝着茶,道:“我浑家也有身孕了,想着等孩子大了,是要进学校。不足十岁的年纪,做不了什么活,闲着能干什么?进了学校,学上个三年,能识几个字,一辈子受用。”
王普连连点头:“主管说的不错。便似我一样,若不是做首领的时候认了字,就是有机会,又哪里能开这店起来?开店不识字,买东西便有许多不便,更不要说平时的时候。”
梁都彭道:“是啊,人在世上不识字,有许多不便。乡下倒还好一些,特别是在城里,连个榜文都看不懂,这如何处?不是考进士,认字多了也没多少用,一个大字不识更加不好。”
王普对此深有同感。这个年代,市面上的书还很少,一个人识字,也没有几本书看。不过一个字不认识,连个书契都写不出来,就更加麻烦。
此时书铺重要,而且是半官方的性质,就跟识字率不高有关系。百姓大多不识字,官府又时时要求文书证据,可不就需要书铺了么。没有官方的认可,得不到百姓的信任,这种生意也是难做。
杜中宵帅府,陈希亮拿着公文,对杜中宵道:“节帅,开办这么多学校,哪里有教书先生?”
杜中宵道:“去年军中除役,许多人并没有回乡,在河曲路落脚。那些军中除役的人,大多都可以做教书先生。不过是寻常村学,教人识字书算,都是极简单,并不多么费人力。”
陈希亮有些犹豫:“军中自己办的识字班,就极是简陋,这里学出来的人可以做先生?”
杜中宵道:“教些乡野儿童,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要措置得当,只要认字,会做书算,就能教得了他们。最关键的,是官府要组织考试,要及时发下粮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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