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狄青道:“在军城已经数日,各位感想如何?京城的军校,与这里相比差在哪里?”
孙沔沉吟了一会,道:“我先说一个感觉。京城里的军校军纪森严,气氛压抑,这里就好许多。是不是军校里面,不能跟军队一样,阶级分明,法纪森严?”
狄青点头:“有道理。军校里到底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军纪太过森严,动辄得咎,就没了心思专心学习。这一点可以学,杜经略军中不设肉刑,虽然我们看法不同,不过军校中可以如此做。”
说完,对王凯道:“马帅,杜经略知火山军时,你是麟府路部署,一起打下了唐龙镇。你觉得与当年相比,杜经略有哪些不同?军中有什么特点?”
王凯想了一会,道:“从当年看,经略其实不通兵法,对军中事务也不熟悉。不过头脑清楚,对战事有独到见解,分得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以为,经略最重要的,是头脑一直很清楚,能够抓住最根本的东西。练了几年兵,从最根本做起,已是天下难得良帅。”
狄青道:“当年唐龙镇一战,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说来我们参考。”
王凯道:“最开始定计,不轻下决心。决心一下,绝不随便变更,不贪军功,不贪战果,也不畏强敌。从最开始出兵,定的就是用枪炮,依坚城而守,不与契丹兵正面接战。算计得很清楚,契丹兵马在什么时候从哪里来,如何攻城,攻城受挫之后如何逃路,总是先敌一步。先战唐龙镇,后占偏头寨,契丹兵一攻城不利,后路断绝。契丹兵退走,只是派兵尾随其后,哪怕他们陈尸冰面,连尸首都不收。首级就是军功,当年杜经略,不要这军功,许多将领不满。现在想来,大局为重,绝不贪功,经略一向如此。”
众人听了,默默点头。杜中宵文人为将,从不上战场前线,更不亲自搏杀,有今日地位,必然有超出常人的地方。有大局观,处事冷静,说起来简单,真做到并不容易。
众人从京城来到河曲路军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比较两地有哪些地方不一样。几天看下来,发现基本程序大致相同,就连教材也相差不多,甚至河曲用的还更简陋些。以前说的,带兵要严,对士卒要不吝赏赐,河曲路并不比京城做得好。甚至他们有一种感觉,按照自己看到的,演武结果,应该反过来才正常。有这种认识,让几个人特别烦恼,这差使不容易。
败了不可怕,过来学习,一看这个地方做得比自己强,那个地方比自己强,回去照做就是。怕就是怕什么都看过,甚至自己身处其中,却说不出道理。明明输了,看了对方还觉得自己应该胜,这就很难办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教也教不会,还能有什么办法?
用完了酒肉,狄青道:“难得今日得闲,我们在这处草市转一转。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们只在军城里,很多事情看不清楚。四处看看,听听百姓怎么说,不定就能豁然开朗。”
王拱辰起身道:“今日我要去胜州,与杜经略与事相商,就不与你们一起四处看了。”
孙沔奇道:“既是要进城见经略,怎么还到这里用饭?现在进城,只能谈公事,连在胜州城里逛一逛都不能够。内翰,一餐酒饭,哪里比得上进城散心!”
王拱辰道:“我赢的东道,如何不吃?再者说了,清晨进城,路上太过寒冷。”
狄青作为枢密使,可以管别人,管不了王拱辰。不说翰林学士清要之职,他们作为内臣,两府就不好多过问。不用想,王拱辰此来,必然有皇帝特别吩咐的任务,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然,今天要去见杜中宵,换一个不提前知会狄青,都是不能允许的。
辞别众人,王拱辰出了草市,吩咐人唤了自己随从出来,由军城派兵马,护着到胜州。
杜中宵拿了一册书,在书房里闲坐。士卒来报王拱辰求见,忙吩咐带他到书房。
见到王拱辰进来,杜中宵起身,笑着道:“内翰刚来不足五日,这就要回京城了吗?”
王拱辰拱手:“若能得节帅赐教,当能回去交差了。就看节帅给不给在下这薄面,你若不说,我回京城也不容易。说实话,北地苦寒,武都军城里住着并不舒服。”
杜中宵请王拱辰坐了,吩咐上了茶来,道:“内翰,此次到军城是难得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难得。军城里待些日子,熟悉军中事务,不定将来可以带兵为帅,建立功勋呢。”
王拱辰连连摇头:“我不是做将军元帅的料,自己心中清楚,何必难为自己。”
请了茶,杜中宵问道:“内翰来见我,不知要问些什么?”
王拱辰饮了茶,想了一会,才道:“上次京城演武,京城军校大败。节帅可能不知道,事后圣上极是震怒,要严办提举军校的一干人等。宰相和大臣们再三求情,圣上才作罢。说起来不怕节帅笑话,演武之前,圣上和大臣,包括我在内,都认为京城军校必胜无疑。甚至,还有人劝主持此事的,不要让河曲路去的人败得太过难看。节帅军功当世无匹,你的脸面,朝廷还是看重的。”
杜中宵微笑不语,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王拱辰道:“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不但是节帅的人大胜,胜的结果还如此让人无话可说。一般将领官员可能不知道,分割包围,到底意味着什么。圣上可是找了河曲路旧人,对此事详详细细问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