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和韩琦带着钱晦看过耶律宗真尸身,确认过了是真身,一起到衙门用茶。
钱晦出身闽越钱家,钱惟演次子,娶妻太宗九女。他是世家出身,娶的又是公主,身份尊贵。
三人正说闲话,士卒来报,新任河东路体量安抚使曾公亮、副使李兑,还有赏功赐御酒王珪和副手曹偓,观军使李玮及副使李绶,以及杜中宵也没听清什么名目的来使,已经到了唐龙镇外。
杜中宵和韩琦对视一眼,心中都已经明白,来这么多人是干什么了。
这些人不管是以什么名目来的,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上年或前年出使契丹的人。看来耶律宗真之死对朝廷的意义过于重大,见过他且在京城的官员,几乎全部派过来了。现在有火车方便,组团来看。
杜中宵三人迎出城外,行礼如仪,把各种名目的使节迎入城里。
尚未入城门,李玮便拉住钱晦的手,小声问道:“如何?”
钱晦点了点头:“真。我使契丹是几年前,尸身看起来苍老了些。”
李玮道:“官家也怕认错,特意遣我与几位官员一起来。我使契丹时,曾画宗真容貌。”
钱晦是太宗附马,李玮是当今皇帝的表弟,平时关系亲近,一路小声议论。李玮擅丹青,当年从契丹回来,便就专门画了耶律宗真的容貌,给皇帝观看。前年刘六符使宋,也想画赵祯容貌,连续两次都觉得过于模糊,提要求不要遮挡,被王珪挡了回去。
李兑是杜中宵的同乡,落魄之时,多亏他帮忙,算是杜中宵的长辈。王珪是杜中宵的同年,当年的榜眼。未进城,两人就到杜中宵身旁,打听当日击毙宗真的情形,极其兴奋。
到了衙门,不管什么使节,都把自己的职责抛开,涌到了停放耶律宗真尸身的地方,围着一边观看一边议论。由于头部中弹,耶律宗真的遗容不完全,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凑记忆中的特点。
过了小半个时辰,曾公亮才道:“这么多人都认为,这是耶律宗真无疑,看来契丹国主真被毙于唐龙镇城下了。且回去写封奏章,我们所有人联署,上报朝廷。此事还有无数官司要打,不得确信,朝廷一直没有向外散布此事。得了我们奏章,才可与契丹交涉,他们故犯我国土之事。”
众人一起应诺,出了偏厅,到了正厅,由曾公亮执笔,写了一封奏章,众人联署。
吩咐把奏章送走,曾公亮才对杜中宵道:“待制此次出战,一战败耶律重元,再战毙契丹国主,一鸣惊人天下知!实不相瞒,得了你的奏章,圣上和朝臣都不敢相信。直到我们离京的时候,许多官员还认为是误报,连下一步怎么办,都没几个人真正想过。”
杜中宵拱手:“也是运气,契丹国主大意亲临阵前,被我军重炮捉住。”
“这种运气别人怎么就碰不上?待制不必谦逊,此一功,大宋立国以来无人可比!”曾公亮一边说一边赞叹不已。“我与丁相公编《武经总要》,书成时尚不知火炮如此厉害,现在看来编早了。”
众人分宾主落座,各种使节,济济一堂。
为首的自然是翰林学士曾公亮,第二位是御史知杂李兑,然后是李玮。王珪此时是太常博士、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虽是清要之职,这些人中就显不出来了。
出使契丹,文官要求进士出身,不管是容貌还是言辞、书法都有可观,最好有文名。武将多是作为副使,一般出身外戚或者将门世家,皇帝身边的亲贵之人。
不多时,正在城中巡视的石全彬得了消息,急忙赶回衙门。各自见礼,一大群人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询问议论着当日的情形。
杜中宵的心思在近些时间的战事上,说的简单,不能满足这些人熊熊的八卦之心。石全彬把击毙耶律宗真当作自己一生最得意的事,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说的活灵活现。众人一边听,一边赞叹。
看见使节不宣圣旨,赐御酒的也不拿酒出来,都在那里听故事,杜中宵对韩琦小声道:“相公,诸使从京城来,当有圣上和政事堂的托付。”
韩琦点了点头,拉了曾公亮到一边,道:“内翰,此来可有宰臣话语?”
曾公亮道:“有。且请李团练来,他带得有圣上话语。”
叫了李玮,韩琦和杜中宵与两人到了后面,各自落座,拱手道:“外面人多嘴杂,里面讲话。”
曾公亮道:“在下离京前,庞相公特意召见,言如耶律宗真果毙于唐龙镇,则其军必乱。相公言穷寇勿追,已立大功,不必多求小胜,以免有失。”
李玮道:“官家言,一切谨慎。二相公为边帅,许便宜行事。宗真一亡,契丹必生内乱,本朝坐观成败即可。不必逼虎入绝地,过于撩拨契丹人。”
韩琦道:“灭宗真已是大胜,朝廷谨慎也是对的。不过,我与韩待制已命大军北上,取契丹的河曲数州。你们二人回去告知圣上和庞相公,河曲之地我们能取则取,契丹死守则会退回。”
曾公亮和李玮点头,一起表示必然把话带到。
两人带来的话不是朝旨,只是表明宰相和皇帝的态度,供韩琦和杜中宵参考。面临大胜,朝廷虽然有意保守,却不能直接命令韩杜二人退兵。如果那样做,以后的仗就没法打了。这就是韩琦坐镇这里的作用。如果只是杜中宵一个人,朝廷表明不想大打的态度,他命大军北上就要仔细掂量了。
皇帝和朝臣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