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榜文看罢,任泽心中懊悔之极。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六贯钱就不见了。不要以为随随便便做六百贯的生意就是了不起的大员外,不把六贯钱看在眼里。任泽这一趟有二十多个伙伴,从西域收买货物,有的还是赊欠。顺利卖出去,买到合适的货物,运回西域卖掉,才是真正赚到的钱。到了最后到手多少还是未知之数,六贯钱对任泽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见滕主管笑mī_mī地站在一边,任泽带着怒气道:“怪不得刚才高主管不明讲,就是要赚我这六贯钱么?你们如此大的生意,怎么贪我这点蝇头小利!”
滕主管拱手:“员外冤枉,实在不是图你这六贯钱。员外且想,我们把钱从库里搬到外面,费了许多力气,又何苦来哉?实在是我和高主管职责不同,他只管发现钱,其余不能问。到我们这里的商户都是做大生意的,许多机密,怎么好问来问去?”
任泽有些不信,不过刚刚已经吃了一个暗亏,不敢再自作聪明。对滕主管道:“不须说了,高主管只管发钱,滕主管就只管收钱了。我交六贯钱,便可把钱再存进库里不是?”
滕主管道:“自该如此。不过这种小事,不需我一个主管出来。高主管觉得对员外亏欠,才特意把我唤出来,向员外讲明这里的规矩,算是奉送员外的。”
任泽没好气地道:“怎么,这里做生意许多规矩么?”
滕主管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唐龙镇里许多规矩。——不过员外放心,这些规矩,都是衙门为了方便商户贸易定出来的,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如刚才用钱票换现钱,钱主人变了,本就该把钱取出再存入,这六贯本就是要花的。为了方便贸易,衙门才特许钱票交割,不需再交钱。似这种规矩,唐龙镇里还有很多,知道了,处处省一点,不是小数目。”
说到这里,滕主管神秘一笑:“员外们都是做大生意的,动辄几千几百贯,随便掉点残渣,几贯钱就出来了。规矩知道得越多,省得也就越多。”
任泽悚然一惊,想了想便就明白了滕主管的意思。一贯钱收十文的保管费,其实很低,益州的交子务还收三十文呢。但架不住数目太大,一个不小心,几贯钱就没有了。唐龙镇里,几贯钱自己和伙伴们可以过几天快乐日子,却就这么白白丢掉,着实可惜。
唐龙镇里一切都使用现钱,作为价值尺度,方便了贸易。但交易数额太大,没有柜坊,实际无法正常交易。滕主管说是为了方便商人,确是实情。
看了任泽的表情,滕主管笑着道:“员外请室内用茶。”
任泽谢过,随着滕主管进了旁边的室内。小王子似懂非懂,跟着进去。
分宾主落座,滕主管道:“刚才白壁上的规矩,员外想来已是看得清楚了。这些规条,其实本是为中原商人而设,吸引他们来这里做生意。他们数千里外而来,哪里能带现钱?许多商铺,又不是做生意的商户,也没有货物带着来卖。他们可以在东京汴梁和西京河南府,把钱存入钱柜,拿着钱票到唐龙镇买货物即可。特别是珠宝玉石商人,到边地采买货物又多,价钱又便宜。”
任泽点了点头,刚才买自己珊瑚的崔待诏想来就是如此。他们把钱在汴梁存入柜坊,到这里把钱票换过,直接买货,确实方便。特别是这些轻货,没什么运费,到这里买实在有太多好处。可惜,只有中原的商人有这个便利,境外的番胡商人,本地没有柜坊,就享受不到这个便利了。
任泽却没有想到,崔待诏不是为自己一家买货。此次他是受几家商铺联合委托,行会出面,与几个伙伴一起来的。动辄几百贯的原料,东京城再富庶,也没有多少家这样的大户。
为了让唐龙镇一鸣惊人,杜中宵做了许多准备。由经略司出面,京城的三司配合,加上中原几个大城的官府,打造了一整条商业链条。几个存钱的柜坊是核心,用货币把整个链条串起来。
这个商业链条中,河东路相当于用自制的铁钱,直接兑换了中原的铜钱,所以经略司最积极。沿边的钱粮是大难题,这条链条中并没有多少实物钱币的流通,而是以货物的形式。三司缺现钱,所以积极配合。减轻了钱粮的负担,转运使司同样得利,又提供了各种便利。几个系统的衙门一起联手,中央和地方互相配合,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得起来。
火山军交通不便,地方偏僻,没有这些便利,中原的商人怎么愿意来?没有大量的中原商人,这些番商带来的货物卖给谁去?就靠着火山军,才几个本钱。
想明白自己是沾了中原商人的光,任泽的气终于消了。说起来唐龙镇真够意思,竟然给番商和中原商人同样的待遇,不愧是处自由贸易之地。
看了任泽的面色平缓下来,滕主管道:“这里做生意许多便利,小的我便不讲了,员外待的日子长了自然清楚。几个大的地方,我向员外讲一下。”
说到这里,滕员外请任泽饮茶。喝过了,接着道:“商人几千里贩货到此处,带的货物都不少。虽然唐龙镇商贾云集,一时卖不出去也是难免的。市场的货物,几天就是不同的价钱,这总难免。卖不出去货的商人,被压着本钱,看见有赚钱的生意也不得出手,岂不心焦?”
任泽道:“千里行商,这种事情总是难免,有什么办法?”
“有办法的。遇到这种事情,可以到我们柜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