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怪物,四个又宽大又大轮子,上面趴着个“噗、噗”喘气的机器,像个大号的甲壳虫一样的东西,夏竦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道:“这就是车?这车能用来做什么?”
杜中宵有些尴尬:“现在只是个车而已,什么也做不了。”
夏竦几乎要笑出来:“什么都做了,要来何用!杜知县,我看这一大坨铁,要花费不少钱财,虽然你在营田务赚了许多钱,也不能如此胡来!”
杜中宵勉强笑了一笑,过了一会才道:“相公,不要看此物现在没什么用处,只要一点一点完善下去,终有能够大用的一天。”
夏竦连连摇头:“什么大用?牛车、马车、太平车,哪种车不比此物好上百倍?”
杜中宵道:“这种车,不需牛马,不需人力,也就不需粮草,只要烧煤就可前行。相公,想一想要是这种车可以轻快地拉许多货物——”
夏竦猛一摆手:“这种事情是想出来的么!杜知县,你也不要如此胡闹!”
说完,不理杜中宵,当先打马前行。好在营田务杜中宵管理得特别优秀,给夏竦留下了好印象,夏竦对此事没有多说。虽然不知道这车花了多少巨款,只看那一大堆一大堆的铁,便就知道价值不菲。这个年代,铁可就是代表着钱,哪里有如此胡闹的。
杜中宵愣了一下,看着不远处陶十七带着几个人正在摆弄的蒸汽车,无奈地摇了摇头。新生事务总是艰难,有几人有那样长远的眼光呢?现在的车自重过大,为了不陷入泥土里,只能用特别宽特别大的轮子,又加大了车的自重。结果就是以现在蒸汽机的效率,只能拉着自己,用不快的速度移动。既拉不了任何货物,也拉不了人,其实就是个大号玩物。这还不算,由于烧煤过多,车跑不了多久,就必须有加煤的地方,离着实用天差地远,让杜中宵都有些怀疑人生。
总以为有了前世的知识,做这些不难。杜中宵做其他发明的时候,确实也挺顺利,惟在蒸汽机的制造上,遇到了太多的困难。哪怕知道原理,知道研究的方向,也还是问题丛出不穷,让杜中宵有些沮丧。
不过转念一想,蒸汽机是工业革命的核心,哪里是那么容易做成的?从自己做模型,到现在也不过四五年的时间,现在能装到车上动起来,已经是难得了。如果再有几年的时间,说不定就真能制造出火车来。只要有了火车,一个新时代就将在轰隆隆的车轮运转中到来。
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杜中宵打马追上夏竦。
过了陶十七等人摆弄机车的一处空地,前面是矮墙围起来的场务,占地极大。门口处有几个壮丁持了刀枪,在那里巡视,见到杜中宵和夏竦等人到来,忙上前唱诺。
几人没有下马,径直进了场务里,走不多远便到了一排高大的红砖房子那里。
杜中宵道:“相公,这里就是铁作的衙门。营田务有两个手分在这里管财赋,另有主管数人是从民间招募。营田务一应农具,都是这里打造,不只有铁匠,还有木匠等诸多工匠。”
夏竦点了点头,与他杜中宵一起下了马,向衙门里走去。
到官厅里坐定,人吏上了茶来,伺立一旁。
用罢了茶,夏竦道:“这里制作哪些农具,可带我去观看一番。”
杜中宵急忙起身,道:“回相公,这里有专门的屋子,摆放各种农具。”
杜中宵根据前世的习惯,在这处场务里有专门的展厅,展示各种各样的制式农具。许多外地的客商都被展厅震慑,这也是营田务的农具大量外销的原因。
出了正厅,到了旁边一间高大的砖瓦房里。一进房,夏竦便就被琳琅满目的农具震惊了。
只用从耕开始,各种各样制式的犁,有专门开荒的,有专门翻土的,有中耕除草的,在一块区域摆放得整整齐齐。每样农具前还有一块牌子,写明农具名称,用途是什么。
夏竦沿着留出的道路看去,只觉得心神俱震,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看了几样农具,便转身对跟在身边的杜中宵道:“你把这里每样农具前面牌子上的文字,全录下来,到时给我。”
杜中宵不明所以,问道:“相公要这些有何用?”
夏竦叹了口气:“你这一块一块的牌子结成集册,不就是一本《耒耜经》?前些日子,我见了你营田务的条贯,分类明晰,描述清楚,就以为难得,没想到就连这里制农具的场务,也如此清晰明白。杜知县,从营田务看来,你做事极有条理,日后必为朝廷重臣!”
杜中宵拱手谢过,也不知道夏竦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不由心中惴惴。夏竦看人很准,当年庞籍还是小官在其手下的时候,重病不起,自以为不久于人世,夏竦便就断然其有宰辅之器。
一路看过去,夏竦不但是见识了这里制的农具有多齐全丰富,而且通过这些农具,还理解了营田务的耕作方式。从耕种到收获,都有制式农具,这里一应俱全。
一路看完,夏竦叹道:“有知县的营田务条贯,再有这里齐全的农具,只要用人得当,随时可以在别处再立一处营田务起来。杜知县做事,条理清楚,而且没有私心,一切都光明磊落,甚好!”
杜中宵拱手道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夏竦的话。自夏竦来任知州,杜中宵就不知道怎么跟他处理好关系,特别是他派常威来营田务察看秋粮,两人关系差点闹到无法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