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手里拿了一枝香,小心翼翼地在烟花上轻轻触了一下,便就捂着耳朵飞速地跑开。只见捻线飞快地燃烧,不大一会,便就“咻”的一声,一只五彩的蝴蝶腾空而起,升到空中,慢慢消散。
“飞上天了!飞上天了!”小青看着蝴蝶消散在空中,开心地跺着脚。
杜中宵和韩月娘端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小青与两个随从站在院子里,不时点一个烟花,一会又点一个炮仗,开心地又笑又叫。
曲五娘把向样果子菜蔬摆到桌子上,行礼道:“官人夫人,夜深了,用些酒菜歇息吧。”
杜中宵看了看韩月娘,口中道:“今夜除夕,本该是守岁的。我记得家里过年的时候,先要把好酒好菜拿去祭祖,才由得我们享用。现在爹爹妈妈不在,这些规矩我们都不晓得,你说该怎么办好?”
韩月娘嘟着嘴,有些埋怨地道:“我让爹爹妈妈来,与我们一起过年,他们却说家里生意一日都少不得人,竟然推托掉了。又没有大人教我们这些,哪个晓得!”
说完,拿眼睛看着曲五娘,指望着她指点一二。
曲五娘叹了口气:“夫人,你们是官宦人家,规矩与我们不一样的。我们这些人家,全靠侍奉客人赚些钱财过活,过年的规矩哪敢在这里说。”
韩月娘瞪了杜中宵一眼,面色有些不好看。两人都是小户出身,过年吃顿好的,做身新衣已是极难得的事,哪里知道其他还要做什么?杜中宵前世记得的那些过年规矩,大多形成于后世,这个时候摆出来只会惹人耻笑,只好正襟危坐,只当没看见韩月娘的眼神。
放了几个爆竹,小青从外面进到屋里,跺了跺脚把沾的雪花震掉,搓着红扑扑的小脸道:“今年好热闹!刚才只顾着玩,有些饿了——”
曲五娘偷偷瞪了小青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两人现在算是杜中宵的家妓身份,平时对他们好也就罢了,这种过年过节的场合,一个不好就犯了什么忌讳。
杜中宵要是知道过年有哪些忌讳就不会这么烦恼了。他和韩月娘都不满二十年纪,以前过节都是父母张罗,两人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规矩。本来依现在杜中宵的身份,该带着父母在身边,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夫妻在外面游宦。食俸禄以养亲,做官赚钱干什么,本来就是给父母花的。可杜循和韩练夫妇,都贪图这几年的三州卖酒权,忙着做生意赚钱呢,谁肯来跟着小两口抛家舍业。
看着小青兴奋的样子,杜中宵咳嗽一声,道:“除夕之夜,当食角子以守岁。角子,谐音交子,寓意新旧更替,今夜吃了讨个口彩。左右无事,你们便就包些角子准备一会下下了吃。”
韩月娘小声嘟囔:“没听说过,哪家过年要吃那些东西!”说完,对小青道:“左右无事,你和五娘便包些角子,烤一会火,看你脸都冻得通红!其他的人,管你们搏彩掷钱,热闹着吧,老实守岁!”
柴信和几个随从叫一声好,便就聚到屋子门口的旁边,围成一圏,几样赌具掏了出来。历来朝廷规矩,过年放赌三天,不要说民间,皇宫里皇后妃嫔和宫女都赌个痛快。平时杜中宵管得严,这些人早就已经心痒难耐,今夜赌具早就带好了。此时拿出来,不一刻就大呼小叫赌得忘我。
小青和曲五娘看了,心中有想上去凑个热闹,只是杜中宵和韩月娘在一边看着,终究不敢,老实去和面拌馅包饺子。这是杜中宵从他前世带来的惟一的过年习俗,因为这年代没有,还被韩月娘疑他嘴馋一直怀疑。包的方法是早就教过的了,与这年代略有差别,曲五娘和小青早就学会。
看着柴信和几个随从在那里大呼小叫,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杜中宵心里叹气。千年之前的过年习俗,他就记得吃饺子和看春节联欢晚会,现在作为一家之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柴信今夜手气不错,赢了几把,对端坐在桌后的杜中宵道:“今夜天下同乐,官人无事,也过来掷两把。无所谓输赢,只图个热闹!”
韩月娘扫了杜中宵一眼,沉声道:“你敢去赌钱!”
杜中宵两手一摊:“这个时节,连官家都要跟臣子赌钱饮酒玩耍,又有什么!开开心心的日子,总不能我们两夫妻干坐在这里,看着家里其他人玩闹。月娘,年不能这样过!”
韩月娘别过脸,不看杜中宵,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杜中宵看着外面不时飘下的雪花,有些无聊。韩月娘什么都好,就是小户人家出身,持家甚严。杜中宵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许沾一个赌字,哪怕纯是玩乐也不行。用韩月娘的话说,这叫防微杜渐。这种事情杜中宵还无法反驳,只能听韩月娘的。只是这个年月,不许小赌怡情,还有什么游戏找发时间。
坐了一会,韩月娘终究绷不住,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去烧个炉子来,我和大郎涮些羊肉,吃两杯酒解闷。我盒子里有几枚古旧铜钱,用来压岁的,拿了来我和大郎掷钱,哪个输了哪个喝酒。”
听了这话,杜中宵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娘子,总要找些事坐。我们坐在这里无事,两人尴尬不说,家里其他人玩得也不尽兴,哪里有个过年的样子?好,掷钱便掷钱,饮酒便饮酒!”
柴信又赢了一把,笑嘻嘻地把地上的铜钱收了,看杜中宵和韩月娘的样子好笑,便道:“官人,夫人,你们赌钱饮酒有多少意思?不如也掷几把铜钱来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