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时候,六部以吏礼民兵刑工的顺序排列,吏部为六部之。
而九卿呢?则理所当然地以太常寺为。
因为太常寺是掌管国家礼乐的所在,这是朝廷甚为重视的一个机构,所以在九卿中的地位一直稳若泰山。
太常寺以卿少卿为正副长官,分别为正三品和正四品上。如今的太常寺卿叫裴天睿,由于太常寺管理着许多皇家事务,所以与皇室关系尤为密切,乃是一位真正位高权重的高官。
何善光何县令乘着一辆未打名幡的牛车,出了自家的后门,吱吱呀呀好一通逍遥,便东折西转地来到了裴太常的府前。
一张贴子递进去,片刻功夫,角门儿就开了,搬开了门槛,直接让他的牛车驶了进去。
车子进了裴府,何县令才下了车,轻车熟路直奔书房。
太常卿裴天睿正在书房中抚琴,看到他来,只点了点头,何善光在一旁坐了,平心静气,闭目听乐,待裴天睿一曲抚罢,这才轻轻击掌,赞道:亚献的琴已然出神入化了。
太常寺负责的事务包括各种祭祀活动,而各种祭祀活动要献三回酒,第一回由皇帝执行,是为献。第二回就由太常寺卿负责,所以太常寺卿还有一个雅号叫亚献。
裴亚献呵呵一笑,抚须道:何明府此时前来,当有要事?
何善光连欠身道:正是,下官今日接了一桩案子,案情并不复杂,奈何这原告被告,背后似乎都有别有用心的人在活动,下官觉得甚是蹊跷,还请亚献指点迷津。
听他这番话,这位九卿之的裴太常,就是他的后台了。
裴天睿淡淡一笑,道:这世间最精彩处,都来都不是能摆到台面上的东西。
裴天睿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能让你何明府如此谨慎,恐怕这桩案子背后涉及到的人,并不简单吧。
何善光颔道:亚献睿智,正是如此!
当下,何善光就把整桩事件前前后后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裴天睿眉毛动了动,道:太子只是路过么?
何善光道:貌似是偶然路过,可是上一次有不明来历的黑衣人在修真坊行刺太子,当时莫名其妙地被太子送进长安县的,也是这个李鱼!而第二天,高阳公主就奉太子之命又将他接了出去。
裴天睿的神色动了一动。
何善光道:所以下官以为,太子恐怕不是偶然路过,而是预知其事,专为李鱼解围而来。
裴天睿沉吟道:而李鱼本是作为原告到了长安县,结果察院那边却早早就派了人来,而且谈吐之间,显然是要你追究这李鱼的罪责。
何善光道:不错!察院的人刚走,修真坊的百姓便来请愿,一呼一应,珠联璧合,要说事先没有商量,呵呵,那也太巧了些。
裴天睿脸色凝重地道:这件事,本官尚完全不知晓,还得仔细打探一番才成。不过从你所言来看,这件事绝不简单。
他沉默了片刻,道:上一次,有人刺杀太子,李鱼救场。这一次,有人刺杀李鱼,太子解围!这个李鱼,究竟是什么身份?在做什么事情?
何善光道:下官已经查过,说起来,这李鱼还有官身,他是西市署的市长!
裴天睿一呆,神气有些古怪:居然是我太常寺的人?
何善光苦笑道:正是!裴天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西市署明里归我太常寺管辖,实则却是西市豪杰常剑南的地盘,这个李鱼,明里有官身,暗里却是一方市井豪雄,上边又若有若无地牵扯着当今太子,这盘棋,不太容易看清
楚啊。
何善光道:下官也是觉得棘手,所以才来请亚献指点迷津。
裴天睿缓缓抬起头,目视着何善光道:我们假设这李鱼,是当今太子放出来兴风作浪的一个门客,那么,驱使察院和修真坊百姓的又是何人?
何善光目光闪动,道:这个人,当然得是能跟太子掰手腕的人!
二人目光一碰,不约而同地说道:越王李泰!
这四个字一出口,两人的神色都谨慎起来。
片刻之后,裴天睿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越王年年加封,兼领州牧无数。据我所知,明年元旦,皇帝将再授他兼领左武候大将军,并授雍州牧。
何善光脸色微微一变:雍州牧?
裴天睿点点头:是!
雍州即京兆府,也就是说,大唐都城所在地长安,换句话说,从明年开始,这位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李青雀,要兼任掌管西京长安的长官了。
何善光压低声音道:难不成皇帝真有易储之念?
裴天睿睨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你我无须站队而前程自明,所以不必冒险登船!
何善光刚刚有些活泛的心思被裴天睿泼了一瓢冷水,登时头脑一清,忙肃然道:亚献说的是!那么如果李鱼这桩案子,实则事涉争嫡,下官该怎么办?
裴天睿抚着胡须,微微眯眼,沉吟片刻道:那幕后之人,既然极力撇清关系,不愿赤膊上阵,那你就当他们不存在。李鱼的案子,就当成李鱼的案子来办,你明白?
何善光微笑起来:下官明白了,时局尚不明朗,‘湖涂’一些,比精明更划算。
裴天睿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自会去打探一番。你那里,公事公干就好!
何善光起身一揖:下官明白怎么做了!
何善光也不多做停留,马上起身告辞。
裴天睿并不起身相送,只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微微蹙眉想了一想,轻轻三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