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宫城,太初殿,皇后魏氏左顾右盼,终于迎回了失踪已久的独子。
半个月前,太子高楚巍为了让病愈的母后高兴,决定去琅山为她猎一身白狼皮大氅。一开始还日日有侍卫报回消息,然而十多日前,一行人突然失去了踪迹。帝后心急如焚,急忙派天机营精锐进山搜寻。
几天前终于传回消息,太子和侍卫们被找到了,只是人数折了大半,太子也身受重伤。
魏皇后一颗心刚放下又悬起,忍着眼泪急急把太医派出去接应,好在路上就为太子诊治。
一路上紧赶慢赶,今天终于可以回宫了。
清阳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王太医为他诊脉良久,欣慰道:“殿下不愧是真龙之身,这般骇人的伤势,短短几日就恢复了许多。”他行云流水地开出方子,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臣再开半个月的膏药,这背上的伤口可得仔细养护,忌辛辣荤鲜,沐浴时也需当心。”
清阳颔首:“好,辛苦你了。”
高楚巍内伤极重,清阳那日修补脏腑、蕴养经脉,好半天才勉强能坐起来。他再为几个一息尚存的侍卫疗伤,几人清醒过来时,山神已经带走了被封印石化的焱兕,只剩一地碎石头和人马尸体。
众人皆以为遇到了地动和山火。太子幸存,又没缺胳膊少腿,大家着实松了一口气。他们之前深入琅山,方圆数十里杳无人烟,此刻要拖着病体结伴徒步出去,需得费不少功夫。清阳不动声色地用法力一路护佑,总算没再遇到什么猛兽精怪,不出几日,便遇到了来搜寻他们的大燕士兵。
接下来,皮外伤留给太医诊治,清阳专心疗养自己的魂魄。他这次,着实受伤不轻。
“殿下,太初殿已至。”
帘外说话的是平西都尉钟文远,这次就是他负责领兵搜山的。
清阳走下步辇,恢弘的大燕宫城矗立在他面前,如天庭仙宫一般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是这里明显多了一重蓬勃的人间烟火气。
他理了理思绪,撩袍拾级而上。
太初正殿,燕皇见妻子焦躁难耐,不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瞧你急的,皱纹都添了几条。”
魏皇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头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殿外缓步而入。
“巍儿!”魏皇后惊喜一呼,挣脱燕皇的手急急奔下凤座。青年形销骨立,满面疲色,魏后扶上儿子的手臂,隔着衣料就摸到厚厚的药贴,她眼泪潸然而下:“你怎么弄成这样……这伤还疼吗?现在可好些了?”
清阳已经看过高楚巍的记忆,知道眼前这位美貌温柔的夫人是他的生母魏皇后,而上首紫气萦绕、威势非凡的男人就是生父燕皇了。
循着记忆中的样子,清阳略带僵硬地向帝后行礼。他压下心中微妙的异样感,斟酌着开口:“叫父皇母后受惊牵挂了,是儿臣的不是,好在得祖宗保佑,如今已经恢复得不错。”
“回来就好!”燕皇也走下来,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他最重视喜爱的儿子,名字里包含了爱妻的姓氏,还谐音“储位”。从小就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如今也算文治武功、独当一面。太子乃国本,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夫妻伤恸不说,朝中也将掀起惊涛骇浪。
好在有惊无险,既是地动山火,倒不好怪罪谁了。不过男人嘛,出去锻炼一番吃点苦头才有助于成长。燕皇换了个思维,又觉得自家儿子遭此一难,沉稳不少,真是不错。
他指着旁边两个锦衣玉冠的青年道:“涵儿和钰儿也很担心你。”
清阳抬眼望去,见是福王高楚涵和齐王高楚钰,二人刚及弱冠,虽然一身贵气,却无帝王之紫。他们对太子还是很敬重崇拜的,笑着上前行礼:“恭迎大哥回宫!”
“三弟、四弟。”清阳微微颔首。他素来性子疏冷,在天庭时面对师兄弟们亦是如此,却不曾想到,从前的太子和弟弟们关系是很热络的。福王和齐王见他面色寡淡I瞬≡谏恚倒也没多疑。
清阳目光略扫,他记得太子有三个弟弟,还有一个二弟,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端王高楚炼呢?
齐王看出他的疑问,解释说:“二哥还在西庭关处理军务,要腊月里才回来。”
清阳了然,这个二弟在兵法上极有天赋,拜了骠骑将军梁湛为师后更是如虎添翼。算起来,师徒俩现在已经掌握了大燕三分之一的兵权。
如今北狄不甚安定,派他盯在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清阳心中暗暗记下此事,随即抬手,近身太监随喜立刻奉上一只银盘。清阳在心里又复习了一遍高楚巍平时和母亲说话的语态,对魏皇后道:“母后,这是儿臣为您打的白狼皮,做个围脖氅子,今冬就能用上了,这样您就不会再感风寒。”
清阳不会平白杀生,这两张稀有的白狼皮是高楚巍生前就打好的。魏皇后看见盘中雪白精致的皮子也是愣住了,想到儿子因为这个才受了重伤,顿时笑中带泪,心疼不已:“你这孩子,真是……”
燕皇抱了抱妻子的肩,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巍儿的孝心,朕和你母亲都心领了。”
福王察言观色,和弟弟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大哥真是神勇非凡,弟弟们都自叹弗如。儿臣和老四还要去见太傅,就不打扰父皇母后了,先行告退。”
说着,高楚涵还悄悄朝清阳眨了一下眼睛。清阳一怔,想起这个弟弟向来是与太子最为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