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鸢看着孩子的眼睛。他的眼黑白分明,有着孩子的无知和单纯,又有些与年龄不符的忧愁。
迟疑片刻,她拉过他的小手:“弟弟想要什么?”
青葱玉指牵着一只脏兮兮的手,看着就让人有些感触。
对面的妫珩瞧着她,笑而不语。
只是仔细看去,那笑里有些冷漠,有些讽刺。
“吃、吃、吃的……”似是因被拉住了手而一时紧张,孩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可是姐姐这里没有好吃的,弟弟去找自己的娘亲,可好?”她又往那个角落看了一眼。妇人的身影还隐约可见。
马车早已停了下来,周围围了一圈人。梓鸢微不可见地一皱眉。
也不知是因为被那么多人围住,还是因为听到了“娘亲”两个字,孩子仿佛是更害怕了,他开始使劲地往外抽着自己的手。梓鸢怕他伤了手,便松开,怎知不晓得是不是孩子抽手的力太猛了,他竟一下子把自己甩在了地上。
梓鸢有些懵了,看着方才躲在角落里的妇人冲上前来一把揽住孩子哭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那女人一把抓住围观一人的裤脚哭诉,“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啊!我这儿啊就好奇来看看,她竟然就这么把他摔到地上了!”
孩子就这样被放到了地上,那妇人一手抓着一个男人的裤脚,一手就指着梓鸢哭骂。
“大家看看啊……我就一个儿子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一时,围观的人交相讨论,很是激愤的样子。
“这女子看起来也不大,长得还慈眉善目的,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呢?”
一句句指责钻进了梓鸢的耳里。
她眉头紧皱,看着躺在地上的孩子,向着围观的人大声说道:“是歌的问题,歌自会承担到底!只是这位夫人既是真心着紧孩子的,怎么就不先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呢?”
声音清脆有力,声势一点都不必那妇人低。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下马车。眼角余光里,妫珩笑得戏谑,她想起自己方才的自称,也认了。终归,在必要的时刻,她还是要借借妫珩的名头行事的。
“等等。”就在她要拉开车帘时,妫珩喊住了她。
“把这个戴上。”他站起来,给她戴上一顶帷帽。马车有些矮,隔着黑纱,她看着他弯了身子,细心地替她整理着垂网。修长的指时不时碰到她的脸颊,让她有些失神。待他一理好,她转身逃也似地下了马车,只留下一声低低的“谢谢”。
望着背影,妫珩都能想见她纱下绯红的脸。他情不自禁笑了。
梓鸢下了马车,站定冷静了片刻,才上前走向那个孩子。
听到她的话,那妇人早就把孩子抱起来了,继续哭天抢地地卖惨。
梓鸢也不管她了,向着周围的百姓问道:“敢问这里可有大夫?若有大夫,还请先给这孩子先看看吧!”
“你就假好心!我的儿哦我的儿……你陪我多少钱也换不来哦……”妇人哭得声嘶力竭,看得围观的一些女子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梓鸢眉紧皱。
这种情况也不适宜让岭垣来帮忙,万一他们说是岭垣包庇她,那就更麻烦了。只是……她看着孩子淤青的手臂,终是不忍心。
“在下略懂医术。”就在她要去请岭垣帮忙时,人群里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
她回头看去,一个高瘦清俊的男子走上前来,向她行了一礼后,便立刻在妇人面前蹲下了。
“这位夫人可愿让在下先看看孩子?”他温和地笑着,向妇人伸出双手。
那妇人哭嚎着,扭扭捏捏地,就是不把孩子给男子看。
梓鸢越看越可疑,围观的人里也开始有些窃窃私语。
“对啊大姐,你就先给这个大夫看看吧!”
“万一来不及救耽误了孩子咋办?”
“哪、哪知道他是不是那个女人叫来的!”妇人眼神躲闪,哭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理由。
梓鸢有些无奈:“夫人怕是想多了,歌又哪有功夫跟这位公子合谋呢?”
“唉你就别耽搁了!我们几十只眼都看着呢!这公子分明是从那边过来的,跟这姑娘完全不是一路的啊!”一个老伯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就放心吧!有什么猫腻大伙儿看着呢!”
人人附和。
梓鸢微微一笑,心情终是舒坦了些。
见状,妇人也知不能再藏着孩子了,她把孩子交给男子。就在男子双手接过孩子时,她猛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跑。
梓鸢立刻喊道:“抓住她!”
那妇人瞧着便是深有经验的样子,梓鸢看着她硬是躲过了那些抓她的手,灵活得一点都不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女子。
那名自称是大夫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地上,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周围又围了一圈的人。
梓鸢看他拿出一个兽皮裹着的布包,恍然大悟。
想了想,她跟围观的百姓说道:“还请各位莫要围在这位公子的身边,影响了医治便不好了。”
“方才那女的是个骗子吧!姑娘真是委屈了。”有人想起她方才还被人污蔑呢,赶紧宽慰。
梓鸢颌首感谢。
只是这孩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孩子无甚大碍,身上的那些淤青也是些旧伤,不是方才摔伤的。”男子扶着孩子站起来,替他拍了拍背部的灰尘。
老百姓一时又在窃窃私语:果然是在冤枉好人啊!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