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来,她仔细瞧了瞧。
竟然是在二楼的西厢。
她回首向门内张望,房内的布置的确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床头的桌案,角落的小椅,窗上的小帘,都不曾在她记忆中出现。
可是仔仔细细地再去看看格局,却是一模一样的。
明明在她的记忆中,西厢是被烧了的。如今,它却好好地在这个位置……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已?
不然原本已被烧毁的房间,已被烧得要沉入江底的船,怎么会完好无损呢?
她迷茫地靠在门边,环顾四周,最后望向正房的方向。
那里灯火正亮,暖意烘着人,招着手,让旁人看了,似乎也要开始发热了。
这里的一切跟她记忆中的影像还有些许的不同。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更多的,是相似。
即便这种相似,仅在于格局或布置上的相似罢了。她看着一草一木,寻不着一点点的归属感,看不到过去的一些回忆。
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莫非真的只是一场梦?她所经历的那些都是她昏睡了十几日的神游?
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一个昏睡了十几日的普通姑娘。然而,只有她自己记得,她曾在十多天的时间里经历了几番生死?
她心里觉得荒唐,却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能够让她相信自己的记忆。
甚至连现在去找妫珩,她都不知是为了什么。
便是要拿回自己的玉佩,找丛画便好了不是吗?
又何必去找他,明明、明明她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啊!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妫珩的房间走去。
这么晚了,他也不知是不是要睡了。
一路灯火陪伴。
风拂过,托起几片落叶,又轻轻地把它们放下了。
风声、水声、草木声。
她走着,想起自己曾经也因房间被人闯入而半夜去寻妫珩。那时,是满心的恐慌害怕,现下,是满心的迷茫无措。
只是不知这次,他又能帮自己几分?
一路行行止止,这条路她走过数十遍,曾经无比熟悉,熟悉得恍若脚下每一块凹陷和突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却全是陌生的感觉。
陌生得让人心发冷。
远远地,便能见到淳旻抱着剑阖眼小憩。他唇红齿白,一身黑衣隐约可见内里的银丝鱼纹镶边,高高扎成马尾的头发散在挺直的脊背上,随性落拓,很是打眼。
明明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好相貌,却能骇得人敬而远之。
梓鸢又想起了珉玉,那个她不知是真是假的女子。
在距离木门还有几尺时,淳旻睁开了眼,看着她。
如黑夜中蛰伏的凶兽。
梓鸢心里升起寒凉,不是没见过淳旻的冷漠,只是除了初见时的拔剑相向,她还在什么时候被这个男子这般充满敌意地对待过?
只是,如今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压下忽然冒出来的酸涩和委屈,行了一礼。
“我想见见公子。”
淳旻冷冷地看着她,定定地抱着剑,也不哼声,就是一堵破不开的墙。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后退。
梓鸢想起当时妫珩在书房的一声命令,手抖着,捏成实拳,心里更是酸涩:所以他现在是明明知晓淳旻把她挡在门外了,却一声不哼地默许淳旻的作为?
果然他也是不认识她的?甚至是还未知晓她的身份的?
人恍如被一条绳子吊着,在水里浸着又被冷风吹着。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就在梓鸢以为淳旻又要拔剑相向时,他脚步一挪,往旁边一退。
竟是真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梓鸢惊讶地望着他,完全没想到他竟是真的要把她放进去。
她往门内走去,犹疑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何要把梓鸢放进去?”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眼里没有多少敌意和警惕:“你这样的身手,伤不了他。”
梓鸢失笑,心里很想问他:那之前凶神恶煞地用剑指着她的又是谁?
却又想起,这可能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一时更是没有兴致。她庆幸自己能被淳旻放过,可是这都不过是因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罢了。
许是看她笑得有些凄冷落寞,又久久不动,淳旻竟又破天荒地催了一句:“去吧。”
他依然面无表情,甚至眼里沉静冷漠得似乎不会动情,可是梓鸢却依然感受到了他不动声色的关照。
心中一暖,她感激地一笑,向门内走去。
几案木椅,走廊厢房,果然,格局还是一样的。她在原地立了片刻,顾不上恍惚,就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大厅的一侧走去。
妫珩的书房,就在那里。
虽然很晚了,但是他应该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吧。
脚步飞快,转眼便到了。
门上依旧是那幅祈雨图。
门内灯火通明,人影几晃。
她伸手敲了敲,许久,才听到门内的一声回应:“谁?”
来之前,她便想过,若妫珩问她她是谁,那她应该如何回答?
北秦夏相的幺女?还是一个普通的被救女子?她犹豫再犹豫,终于决定一开始便表明身份。
可是如今,她站在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半晌,她才沙哑着声音,轻声回道:“小女子是十几日前被公子所救的女子。”
这回,他很快就回答了。语气中的冷漠傲然,她在门外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