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九年,九月二十八。
鄯州。
一座占地颇大的宅院门前,上百骑兵到来,安卡卟干从马上下来,对着亲兵队长说道:“这里是赖先生的住所,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不许闹事。”
“赖先生这里,我们不敢乱来。”
亲兵队长连忙说道,安卡卟干对赖宗汉极为尊敬,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敢乱来,而且占据鄯州已经好几天了,城内被反复扫荡了几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安卡卟干出身吐蕃名门豪族,谈吐礼仪自然不像大多数吐蕃将领那般粗鲁,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朝大门走去,守门的人是赖宗汉自家的仆从,自然认识安卡卟干,躬身一礼,没有阻拦。
一进家门,便是一个比较大的场地,几十个仆人正在那里搬运东西,安卡卟干驻足看了那么几眼,竟是惊讶的发现,有那么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金银财宝。
安卡卟干确实很惊讶,要是别人,那是在正常不过,但赖宗汉他是知道的,向来清明自爱,不贪钱财,不近女色,家里仆人虽多,但都是他收留的那些无路可走的落魄汉人,也没什么工钱,管个温饱也就是了,如今看着那几箱明晃晃的金银珠宝,安卡卟干有那么一丝恍惚,感觉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大人,您怎么不走了?”
管家见安卡卟干停在那里,不动,不语,好一会儿了,于是出声询问。
“赖先生这是准备搬家?”
安卡卟干指着那些箱子,询问着说道,但没有明着问那些金银财宝的来历。
管家轻声说道:“主人准备去断龙堡休息一段时间。”
“赖先生要去断龙堡?这怎么可能,大王同意了吗?”
听闻赖宗汉要去断龙堡,安卡卟干就更惊讶了,赖宗汉可是葛瓦的首席心腹谋士,在葛瓦的崛起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陇右战局进行到关键时刻,他走了,这仗还怎么打?
管家看了安卡卟干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带我去见赖先生。”
安卡卟干不再多说,让管家带路,去了赖宗汉的寝室。
“主人,您醒了吗。”
管家敲门轻声询问。
片刻后,房门打开,赖宗汉见到安卡卟干,点了点头,就说了一句“你来了。”然后赖宗汉转身进了房屋。
安卡卟干皱了皱眉头,迈步进了房间,里面一片杂乱,许多东西打包,显然是准备离开。
赖宗汉在那里收拾东西,对着安卡卟干说道:“快收拾完了,马上就好,你先坐。”
安卡卟干轻声问道:“先生,听说您要去断龙堡?”
赖宗汉点了点头,说道:“我今晚就出发去往断龙堡,那里的环境不错,又远离战争,是一个清静养心的好地方。”
安卡卟干从赖宗汉的话中听出一些味道:“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您应该在大王身边,而不是在这里,更不是去什么断龙堡。”
赖宗汉沉默,看着手中的陇右图集,久久不语,良久之后,叹气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安卡卟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岔开话题,反问道:“你是镇守陇右北道的副将,应该在州主持军务才是,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安卡卟干呵呵笑道:“听说先生到了鄯州,特来看望。”
赖宗汉笑了笑,淡声道:“是葛瓦吉吉把你赶到这里来的吧。”
两人关系很好,没有那么多顾忌。
安卡卟干苦笑道:“算是吧。”
安卡卟干与葛瓦吉吉两人不对付,关系恶劣,葛瓦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现在他领军前去征伐陇右西部,没有了约束,葛瓦吉吉成了主将,事事找安卡卟干的麻烦,两人已经爆发几次冲突,最后在其他将领的劝说下,安卡卟干领着本部一万人,接了运输粮草的任务,他也是准备返回断龙堡运粮,知道赖宗汉到了鄯州,于是绕路到此看望。
听了事情的缘由,赖宗汉笑了:“倒是巧了,不过这样也好,你我正好一同去断龙堡,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是非之地,离开也好。”
安卡卟干刚要说话,管家端着两杯茶水走了进来,等了片刻,待管家离开,安卡卟干把茶水端给赖宗汉,在他一旁坐下,然后低声询问道:“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
赖宗汉喝了口茶水,冷冷说道:“权利可以改变一个人,过度的**,更是能让人的心志迷失,大王已经变了,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狂妄自大。”
赖宗汉对葛瓦已经彻底希望,不听良言,狂妄自大,让**超越理智之上,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赖宗汉最后有过争扎与挽留,那便是和葛瓦有一次激烈的争执之后,赖宗汉请假,要去断龙堡休息一段时间,葛瓦竟是没做任何挽留,对此,赖宗汉心冷至极。
安卡卟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赖宗汉。
赖宗汉继续说道:“当初我极力劝说大王,不要对外发动战争,他就不是听,一意孤行,行吧,他想打那就打吧,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拿下凉州与州之后,晋朝在陇右北道的军事力量基本被瓦解,而吐蕃的兵力则是近三十五万之众,我当时给大王出了上中下三个建议,上策,大王发动第二次陇右战争,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威望大增,俘获汉民近六十万,其余金银财宝无数,最开始的愿望已经达成,立即撤兵,回返吐蕃。中策,以五万军队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