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绩不屑道:“汝不识机谋,不明道理,岂不是无学?”
曹操追问道:“你且说我哪几般不是处?”
陆绩掷袖说道:“汝无待贤之礼,吾何必要说?但有死而已。”
曹操眯着眼说道:“汝若说得有理,我自然敬服。”
陆绩解释说:“岂不闻‘背主作窃,不可定期’?倘今约定日期,急切下不得手,这里反来接应,事必泄漏。但可见机而行,岂可预期相订乎?汝不明此理,欲屈杀好人,真无学之辈也!”
曹操闻言,一改之前的傲慢之色,走下来而谢道:“某见事不明,误犯尊威,幸勿挂怀。”
陆绩坚定地说道:“吾与黄汉升倾心投降,如婴儿之望父母,岂有诈乎!”
曹操大喜道:“若你二人能建大功,他日受爵必在诸人之上。”
陆绩却说道:“某等非为爵禄而来,实不忍江东生灵涂炭,应天顺人耳。”
曹操取酒款待陆绩,过了一会儿,有人进了大帐,走到曹操身边附耳低语。
曹操对那人道:“将书呈来看。”
那人将密信呈上,曹操读完书信,脸色有些喜悦。陆绩暗自想到:“此必是曹军细作来报黄忠受刑消息,曹操故喜我投降之事为实也。”
曹操笑着对陆绩说道:“烦足下再回江东,与黄汉升约定,先通消息过江,吾以兵接应。”
陆绩却摆手说道:“某已离江东,不可复还。望丞相别遣机密人去。”
曹操坚决让陆绩去:“若他人去,事恐泄漏。”
陆绩再三推辞,他执拗不过曹操,只好说道:“若去则不敢久停,即刻当行矣。”
曹操赐给他金帛,陆绩坚辞不受。陆绩辞别曹操出营,再驾扁舟,重新回到江东大营,来见黄忠。
陆绩将先前曹操几度怀疑苦肉计之事对黄忠说了,黄忠叹道:“非公纪能辩,则忠徒受苦矣。”
且说曹操得知黄忠要来降,心下大喜,他召集众谋士商议。众人意见各不相同,董昭、王修等人都认为黄忠来降是真。
郭嘉却长笑一声,对曹操说道:“丞相,此必是黄忠之苦肉计。欲诈降丞相!”
曹操见郭嘉如此说,又怀疑了起来,曹操问道:“吾亦曾怀疑黄忠诈降,只是我军中细作探知黄忠确遭陈武毒打。其心中愤懑,欲降我以向陈武报仇也未必。”
郭嘉提醒道:“丞相,莫忘了那黄忠乃韩玄岳父。疏不间亲,黄忠在江东已然显贵,何以会降?”
王修说道:“某听闻韩玄妻仅为黄忠义女,且先前黄忠因韩玄休妻之事,领军兵谏,又毒打了韩玄一顿,此主臣之间已生嫌隙。陈武乃韩玄义弟,此次又为上将军,位在黄忠之上,今番公报私仇加刑黄忠。黄忠欲投丞相,未必不可信!”
曹操见王修分析得也很有道理,难道这次郭嘉真的判断失误了?曹操准备先静观其变。
张允被陈武所擒后,一直被收押在陈武帐下,陈武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曹军的情报。张允这时又说起了曹军中军士多生疾病之事:“很多军士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不似晕船之症……”
陈武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你说曹军非旦水土不服,反而染上了恶疾。依你所见,可是瘟疫?”
张允不敢肯定,只回道:“我居江表多年,未曾见过此等疫症。”
陈武当即大喜道:“好!你还有曹军情报可悉报来。”
张允却是摇了摇头,他不比蔡瑁。蔡瑁是襄阳士族,而且与曹操是故人,不然此次也不会让他为前部,蔡瑁居中军指挥。曹军核心军机张允是没机会接触的。
陈武说道:“张允,你今可愿降我江东,待我破曹之后,我必在楚侯面前保举你。”
张允犹豫道:“可我部下杀了苏飞,恐甘宁将军不能容。”
“此事汝不必担心,我自会保你。”陈武肯定地说道。
张允权宜之下只好先假意投降,至少先保住性命。张允于是得以入陈武帐下,每议事时他都被甘宁冷冷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张允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逃回去,不然迟早会被甘宁所害。
这天军会完毕,张允见陆绩神色有些慌张,鬼鬼祟祟地往西寨而去,张允于是悄悄尾随了过去。
却见陆绩到了甘宁的军寨,甘宁四下瞅了瞅,随即接陆绩进了大帐。陆绩说道:“将军昨为救黄汉升,被陈武所辱,吾甚不平。”
甘宁笑而不答,正说话间,帐外人影闪动。陆绩对甘宁使了使眼色,甘宁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愤慨道:“陈武只自恃其勇,全不以我等为念。我今欲杀张允,其百般阻拦,为救汉升吾又受此大辱,羞见江左诸人!”
甘宁说完咬牙切齿,拍案大叫。陆绩于是凑上前与甘宁耳边低语。甘宁低着头不说话,长叹了几声。
张允见他们都有反叛之意,进帐用话挑拨他们:“将军何故烦恼?先生有何不平?”
甘宁见了张允,急忙要拔剑斩杀他,陆绩连忙制止甘宁说:“甘将军,切不可冲动。你若杀了张允,被陈武问罪是小,只恐大事难济!”
陆绩死死按住甘宁的剑柄,甘宁方才松手,没好气地看着张允。却见张允说道:“苏飞之事,允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两军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今愿闻二位心中苦恼!”
陆绩斥道:“吾等腹中之苦,告汝何益!”
张允试问道:“莫非欲背江东投曹乎?”
陆绩大惊失色,甘宁拔剑而起: